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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8/13 19:22:00

太行奶娘,不知道有几百几千个。这是个特殊的群体,具有特殊含义。她们全是太行山里人,全是战争年代奶孩子,所奶的孩子全是共产党八路军的后代。

当时的太行山里,驻有中共中央北方局、八路军总部、一二九师司令部和政治部、太行区党委,还有晋冀鲁豫边区政府以及其他机关和单位。这些人,有的此前已结婚,有了孩子;没结婚的,也渐渐该结婚了。但是,你须是“二六八团”人。“二六八团”,指的是年龄在二十六岁以上,参加革命满八年,团职以上的干部(女的例外)。抗战八年,这些结了婚的人,当然会有孩子。但因打仗,又不能带着孩子。这样,太行奶娘这个特殊群体便就产生了。

我,就是吃着太行奶娘的奶长大的一个孩子。

我生于一九三九年秋与冬的缝隙里。那天,飘着雪花,天很冷。我本该由妈妈多带些日子,可是,要打仗,不满三个月,我就被送到了奶娘家。——奶娘家是经过严格选择的。首先,这家人必须可靠;其次,家境不能太坏;还不能离得太远。更不能暴露我的身份,不能让人知道,我是个八路军的婴儿。

最初我到奶娘家,除了吃奶,就是拉屎拉尿;其余时间,或是抱在奶娘怀,或是睡在土炕上。奶娘家的土炕,是用土坯盘成的一个大炕,能过火:灶火盘在炕沿下,烧饭时,火苗就钻进炕洞里。所以,小时的我,是没有受到寒冷的。夏天,奶爹带我到清漳河去洗澡,洗出一身的凉爽与痛快。

奶娘家,原是有两个哥哥的。大哥哥比我大七岁,二哥哥比我大半岁。我吃的奶,就是接吃的二哥哥奶。奶娘同时奶上两个娃,奶水当然不够吃。奶娘就抱上我,到下街,加吃我奶姐姐的奶。但是,不能长这样吃下去。奶娘和奶爹一跺脚,生生把我二哥送了人!

等我长大些时候,我大哥就带我到街上玩。这是个很大很大的村庄。街上到处种着垂杨柳,柳丝披拂,撒撒扬扬。穿街又流一条渠,渠里游着绿鸭白鹅。街上有黄牛毛驴走过,也走骆驼。街两厢的板闸门里,一家家开着木匠铺、杂货铺、烟酒铺、弹花坊、油坊、粉坊、豆腐坊、染坊。横街挂着才从染缸捞出来的双青布,风一吹,噗噗响。还有给牲口挂掌的烘铁炉、山货栈、骡马大店。哥哥还领我看了东西南北四个高大的石券门,看了朝阳观、洞阳观(观里后来办了抗大六分校)。这村真可以说是家家泉水,户户垂杨。不俗的大村,听说早先还立过县衙大堂呢!

不过,印在我脑海最深处的,要数村北那棵老槐树。那棵树,谁也不知它有几千岁。树梢高过瓦房脊,树干,十个孩子也围不住,还能坐个大屁股。槐树的半边,已经老得脱了皮,露出皮里的木质部。木质部有的裂成厚厚的板块,有的老出大洞来。我们玩捉迷藏时,常往老槐树洞钻。村里的人们,都说它是一棵神树,能够给人赐福的,所以被称为槐仙。原来,光绪年间,山里大旱,种下的庄稼颗粒无收,人们都来吃槐叶。头天采光,第二天一早,又茂盛地长出一树新叶,因此救了全村人性命。又说,李闯王在树下喂过马,所以,攻打北京城,才无往不胜。

我们除了在街上玩,还跑到村东的清漳河边。河里落着鹭鸶、仙鹤、野鸭、白鹳,还游着一对对好看的鸳鸯。荷塘里,开着一朵朵大荷花,荷叶间,飞着蜻蜓。苇塘里,更鸣转着不知疲倦的苇喳子。我们寻到了苇喳子窝,掏到两只小蛋。拿回家里煮熟后,哥哥一个也舍不得吃,全给我吃了。再长大些,我们上山去割草打柴,跨过半里木板桥,攀上山形如鞍的马鞍山,也去过红叶似火的火焰山。从南山寺上望村子,一缕缕炊烟升起来,白中带蓝。

五月端阳,是我最爱的节日。家家门上簪蒲艾,户户都吃苇粽子。而我最喜欢的是,奶娘给拴“花花线”。“花花线”是用五色棉线搓成的。端午早晨,我和我哥哥刚醒,脖上,手上,脚腕上,早由奶娘给拴上了“花花线”。奶娘说,拴“花花线”能避邪,所以,我们才一年不遭蝎子蜇。

在奶娘家,我曾遇到过好几次很险很险的事。有一年,我们正在老槐旁的大街上,拉着线绳放风筝,风筝要飞到白云边了。忽然,村心的那口大铁钟,很吓人地响起来。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我奶娘,猛地从哪里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抱起我,急急地向着村外逃。——原来,日本兵就要从那边进村了。日本兵是最爱杀人的。我惊叫着对奶娘说:“我哥哥还在那边呢!”奶娘救我忘了哥哥,但她来不及往回返。她高声叫着我哥说:“我儿,你快不要来追娘,追不上。你快藏到东邻崔大婶家去吧!”奶娘没有缠过脚,脚板大,跑起路来带起一阵风,急急地藏进村边一个很大的芦苇垛。鬼子在街上横冲直撞地吼叫着,刺刀在太阳下闪着光,乱抓人。好容易盼得鬼子兵走了,我和奶娘赶紧到崔大婶家找哥哥,却不见哥哥在哪里!奶娘被吓得脸成了黄蜡,哥哥跑到我们面前来了。原来,他藏进了古槐树洞里,是槐仙帮我们躲过一难。

另一件事,那是一个夏天的黄昏,月亮挂在苇子地的树梢上。黄黄的月光,泼泼洒洒,洒了一街。人们端着彭城窑的大海碗,都到饭市上来吃饭,为图个苇尖上吹来的风凉快。我和我娘伙用着一个碗,由她一口一口喂我饭。狗,也在地上用鼻尖嗅着寻食儿吃。就见一只大“狗”,从旁边颠颠地来到我跟前。我正觉这只“狗”怪呢,它忽然前爪搭上我的肩,张嘴咬住我的脖子,衔着就往村外跑。我吓得还没哭出声,直听一声摔碗响,我的一条腿,同时被紧紧地掣住了。——是我的奶娘,掀天揭地地一阵大叫,早惊动了整个饭场上的人,我从狼嘴里得救了。奶娘的两手,被狼的爪子抓得稀巴烂。——事情过后,谁都想得很后怕。都说,真要孩子被衔走,怎么向八路军的首长交代呀?——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关八路军首长什么事!

我被狼一叼,吓得魂不守舍了,一天一夜处在昏迷中,并且一直说胡话,身子也软得像抽掉了筋。奶爹和奶娘,抱我到昭义村看医生。昭义医院。医生经过检查后,给我开了点什么药。又说,最好能给孩子输点血。买血是要花大钱的。我奶爹把壮实的粗臂往起一捋,对医生说:“钱,咱没有,可我身上有的是血,直管抽!”我到底是输了娘的血,因为奶爹的血不能往我的身上输。回到村边,爹为我买了一碗凉粉。凉粉原是极好吃的,但我却一点也没胃口。爹说:“儿呀,你说你到底想吃啥?”我摇摇头。夜莺在村子的上空鸣叫时,我神志好像清醒了,肚子直觉空空的,嘴里直觉淡淡的,不知为啥,我忽然觉得想吃鱼。

那时的太行山里,莫说什么鱼呀肉呀,连粮食都是很缺乏的,人们常年拿糠菜填肚皮。就是我被奶到奶娘家,据说,一个月才给奶娘家三斤小米!——这样少的米,人还肯奶孩子吗?肯。原来,我奶爹是个地下共产党员,他们奶我,是为了完成一项重要任务。而老乡们却说,八路军是为咱们打鬼子的。他们的孩子,难道咱们还不该好好地养护吗?

只说当时我很想吃鱼,奶娘家却没有鱼。奶爹说:“我明天就去给人盖房子,挣了钱,我给我儿买一条。”第二天,太阳还没起床,奶娘却起床下河了。她能到河里打鱼吗?不能。因为,我奶娘家既没鱼钩,也没鱼网。倒是见她拿了一双新布鞋。莫非,奶娘能用鞋捞鱼?

早饭时候,奶娘从河边回来了,果然提回一条鱼来,半尺多长。原来,她知道河边常有人打鱼,她就用一双鞋子,换回一条大鱼来。我总算解了吃鱼的馋。奶娘她,连一口鱼肉也没舍得给我哥哥吃。

另一件事,我奶在大槐树村时,原是非常保密的。因为,日本鬼子,专门找着我们这些人杀。有一次,鬼子突然包围了整个村庄,把全村的老百姓赶到河滩上,手里端着大枪,一个个逼着他们,问谁家养着八路军的孩子?并说,如果讲假话,那是要“杀啦杀啦”的!全村群众,硬是没一个人透过我的事。后来我才知道,如果鬼子查到了我,不光我会被杀掉,奶娘全家也活不成。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刘伯承将军五岁的小女儿刘华北,就是被暗藏的敌人杀死的。山西左权县的花盆村,有个太行奶娘,坏人在暗地下了毒手。孩子是被杀掉了,杀死的是奶娘的亲儿子,她奶的奶儿却没遭殃。

六岁那年,日本鬼子投降了,这个时候,我的身分才正式公开,我也才知道,我的亲爹亲娘,他们全在部队上。这里的爹娘,原来是我的奶爹娘。最初听人这样说时,我跟人家吵了架。我说,你爹你娘才不是亲的呢!当我弄清真相后,趴在炕上,很恸心地哭了一场。我直觉得很委屈,很伤心:这样好的两个爹娘,为什么不是我的亲爹娘?可怜的我,又为什么偏偏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不愿意离开这个家,不愿意离开奶爹奶娘和奶哥哥。也不愿意离开这个村庄,不愿意离开柳林边上的打席场。这里的天空也觉明净,街上也像冒仙气。我怕有人领走我,一见生人就藏。有人就故意问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肯走?我毫不犹豫地对他们说,等我长起胡子时候。人们都笑我说傻话。

我是年的秋天,由我的爸爸妈妈接到北京城的。那天,我和奶娘、奶哥,下到东河的沙滩地去摘棉花。绵绒绒的棉絮,像云朵一样,从紫色的硬壳里吐出来了。奶娘教我怎样摘。我很快就学会了。我和我哥哥,正比赛着摘棉絮。树上一阵黄鹂叫,大路上,忽然走来一男一女两个大兵,他们穿着灰色军装,腰间别着盒子枪,身后还牵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他们走近地边来,高兴地向着我们笑。我当下就被吓坏了,赶紧往娘身后藏。他们果然是接我来了,还给我带来好些东西。中午,奶娘做了最好吃的抿絮饭。红萝卜条,绿豆荚丝,还用白色的山小蒜,烹了喷香的油花花。奶娘因为我要走了,这顿饭,她是一口一口喂着我吃的。我故意吃得我慢,为怕饭一吃完,我就得离开这里。

(作者在老槐树村的时候)

饭间,奶娘向我的爸妈讲了我在这里遇到的几件最险的事。又说,虽然险,但却每次都闯过来了,事事平安无恙。奶娘说,这是因为,这村里有棵老槐树。人都叫它槐仙树,是棵神树。我奶娘,曾向槐仙讲过我的名字和生日,并跪下向槐仙树磕过头,还把一根红布条,高高地拴到了老槐树枝上,所以,老槐树才总是保佑我,我也才能一次次地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又说:“孩子已种过了牛痘,再不用愁孩子生天花了。”我的爸妈,总是深深地点着头,打心里感激着我奶娘。

吃过饭,我要走了。奶娘在收拾我的东西时,发现有件衣上破了个洞,奶娘就找出一块补丁,一针一针密密缝着,深怕小洞再破开。在我出门就要骑到马上时,奶娘忽又拦住我们,返回家,拿出一捧红酸枣。那是头天从山上够回来的,奶娘藏着不让我奶哥哥吃。现在我要走了,她要让我全带上。她嘱咐我的爸爸妈妈说:“孩子在俺家吃了苦,受了罪,你们,一定要好好待承他!”又说:“淘气时候,也不要打他,哪个羊羔不抵母?”爸妈催我上马时,我硬赖着不肯走。奶娘把我拢进怀,亲亲地央犒着我说:“儿走吧,过几天娘就去看你。”我问:“过几天?”奶娘说:“摘完了棉花娘就去!”

我骑到了马背上,马蹄敲着石板街响。我扭头向奶娘招手告别时,奶娘却把身子扭过去,不忍看着我离开她。我只能看见她一头的花白头发,在寒风中瑟缩着,拉着衣衿擦眼泪。我的奶爹,因为出村帮人盖房子,不知道我这天要走。晚上回来,他又该是怎样的呢?

到了北京,我一直在盼着奶娘来看我。登楼远眺,大雁南飞,一声声叫着像在哭。天上飘下来如棉絮的雪花时,我又想到了东河的棉花地。那里地片那么小,棉花为啥总也摘不完呀?

在老槐树村,有些小事,我也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我记得,我是一直睡在奶娘的被窝里。奶娘总是抱着我睡。而我,偏是有个坏毛病,总喜欢吮着奶娘的奶穗睡。有时,我在梦中撒了尿,尿湿了奶娘的身子,奶娘也没骂过我,只怪她自己没能及时叫醒我。醒着的时候,我的腿,又总是爱搭在奶娘的身上。回到北京,我只是一个人睡觉,没了奶娘的抚慰,所以我夜里常爱哭。

太行奶娘,遍布在8万平方公里的太行山根据地的大大小小村庄里,她们却不知道奶的是谁家的孩子,更不知道他们各自做的什么工作。只知道,她们所奶的孩子,全是共产党和八路军的后代。只这一条,就足够了,足够太行的奶娘们,全身心地爱抚着她们所奶的孩子!比如,有个奶儿叫李小雪,在他的籍贯栏里,总是填的太行涉县。人们却不知道,他的爸爸是李雪峰,不仅任过许多重要职务,后来还担任过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奶在涉县石泊村的小女孩杨兆荣,她的爸爸杨国宇,是后来的中国海军副司令员;涉县佛堂沟村奶的徐服耕,他的父亲徐懋庸,不仅是著名的作家,还任过中共武汉大学党委书记。至于我父母是做什么的,我奶娘全家,同样也不大清楚。

去年,山西剧团晋京演出《太行奶娘》戏。戏里有这样两句唱词:“住在北京想太行,太行山里有奶娘!山里流着漳河水,太行奶娘最最美!”我当时就哭了。因为,我回北京不久,奶娘就得急病死了。我总疑心,奶娘是想我想死的。老槐树村,是个文化底蕴很深的村,民风很淳朴的村。我一直在那里长到十一岁。当我听到那句唱词时,能不锥骨割肉地痛心吗?让我再说一句肺腑话:长眠在地下的我的太行奶娘呀,你的儿子,永远在心里想着你!

“最美是家乡”-固新篇有奖征稿启事

固新,古槐(1号征文)

固新之魅(2号征文)

写给固新扶贫干部的颂辞(组诗)(3号征文)

在固新的绿水青山里安居乐业(4号征文)

固新的芦苇,固新的席(5号征文)

固新,固新(6号征文)

美丽固新,一卷诗画的醉美风景(7号征文)

致固新古槐(8号征文)

固新出“全才”(9号征文)

在我的诗句里,固新村总是很轻很轻(10号征文)

固新,槐荫掩映下的古村落(11号征文)

固新的故事(12号征文)

古槐礼赞(13号征文)

固新大喜(14号征文)

难忘恩师情(15号征文)

爷爷和我心中的固新(16号征文)

固新古槐吟(17号征文)

固新古街(18号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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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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