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游历俄罗斯圣彼得堡三天的最后一天,已经买好了当晚半夜返回莫斯科的卧铺。
我们此次“穷游”的战略方针是“先远后近,多走多看”,于是一心想加快脚步,尽可能多地把附近还没有走到的景点都一一踏在脚下。
这最后一天早出晚归,其间固然也有在博物馆里的缓步慢走,也有在涅瓦河畔的驻足留影,也在路边的长椅和馆内的方凳上稍坐片刻,但大多为连续行走,“转移阵地”则一概大步快走,整整走了近14个小时,记忆中大概只有40多年前上山下乡时有过如此长走的经历,走得很累,很痛快,也很兴奋,一路还拍了几百张照片,因此还走得很有成就感呢!
先从早晨说起吧,一早9点首先赶往冬宫排队,我们三人马不停蹄地匆匆穿过长长的涅瓦大街,这一街老楼一街经典,可谓百走不厌,远远见到冬宫广场上游客已经排起长龙,且四面八方仍有散兵游勇向着龙尾纷纷游去。我把手中装有三人午餐的小包塞给肖老师,然后就一马当先撒腿向长龙奔去,昨夜睡得很香,早餐也吃得很足,在冬宫广场上撒腿小跑,多么奇特的不甘人后,
年11月7日的那个晚上,潮水一样起义军就哗哗奔跑在这个广场上,这个砖石黑亮的广场上,这个有着耸天碑柱的广场上,他们狂呼着乌拉,高举着红旗和枪刺改写了世界历史的进程,而我要抢在更多的人前面去排队,渴盼着尽快地去诵读一段更久远更辽阔的俄罗斯长诗,或者说去仰望那白蓝红三色旗下更多彩更厚重的的历史典藏……
希望急着进入冬宫的人很多,每天一早都会有这么曲曲弯弯细又长的排队,天上落下了小雨,中雨,甚至大雨,可队伍却依旧那么长那么秩序井然,没有维持持续的警察,没有企图插队的男女,排在这样的长队里缓缓前行,你会觉得淡定而从容,你会对俄罗斯人心生敬慕,甚至入乡随俗忍不住自我反省而微微脸红……
进了冬宫,买好了三人的门票也买好了三人的照相票,然后就一头扎进这个金碧辉煌的宫廷里:名画的殿堂,雕塑的长廊,皇家的宝器珠光,走马观花一片眼花缭乱。
到处都是金镶银镂,到处都是精工细造,东拍西摄,快门都几乎有些无所适从,幸好记忆卡是4个G的超大容量,一任镜头肆无忌惮。
宫内提供无线电话式的解说器,我把租借解说器的游客摄入镜头,取名《我与历史打电话》……
我们在冬宫里穿厅走廊入室爬梯,上上下下,左览右看,前瞻后顾,脚渐渐有些酸涨,
最后在一层的餐厅吃了便餐,随身带的花卷和鸡蛋,外加一片刚出炉的比萨,吃个片甲不留,然后是咕咕地大口大口饮水。
很多游客抱怨说:“游完冬宫,人都累得快趴下了。”可我们,冬宫不过是一天步程的一半。我们下午4点出宫,随即开始新的征程。
沿着涅瓦河前进,走过涅瓦河大桥,直奔“阿芙乐尔号”巡洋舰。
下午的阳光刺热又刺眼,路边的鲜花和草木鲜红与鲜绿,心情很好,脚步很快,涅瓦河面荡来的清风轻抚着我们汗淋淋的脸庞。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那一炮就出自这艘灰蒙蒙的巨舰。它看来无恙,被保养得和苏联解体前一样好,也许还更好,因为我第一眼看见它时,就有点惊讶地发现舰上居然还有水兵,而那水兵正蹲在甲板上涂油漆……俄罗斯是一个珍爱自己历史的民族,这是冬宫对我无言的震撼,想想这惊讶大可不必。我们在这头与舰首合影,又跑到那头给舰尾拍照,前拍后摄总觉得不过瘾,当年从这里,“阿芙乐尔号”炮击冬宫为列宁的革命立下汗马功劳。
今天我们从冬宫跑来近距离地细瞧这乌黑的炮口,我们三个中国人其实跑得比炮弹更远,谁都知道炮弹是直线射击,而我们曲线反向绕过了街道,穿过了长桥,沿着涅瓦河一路追寻!
油漆一新的巨舰和海军总部大楼一街之隔,
这艘文物级的老舰应该还是海军总部的家产,所以我们游客无法上舰一睹为快,
旅游商品的系列摊位和海军哨位的执勤水兵各自成景又相映成趣,涅瓦河每一片闪烁的水影波光都摇晃着历史和现实的镜头……
看足了,拍够了,我们迅速移师“彼得保罗要塞”,庞大的圣彼得堡都市就是于18世纪初叶从这座要塞开始发端的,所谓“城市的原点”莫过于此。
我们放慢了脚步,先里后外踏遍要塞,把厚墙和门洞,把雕塑和炮位,一一摄入镜头。此时“自助游”的优势体现出来了,你可以深入到要塞的“毛细血管”里,自由自在地感受久远的脉动。
此刻天气阴晴交替,短暂的阳光吸引着要塞下河滩边沐浴的男女,我们沿着要塞与涅瓦河之间的卵石路缓缓前行,谛听着水波和岸石的百年絮语,张望彼得堡渴望阳光的肌肤,以及两岸长街呼啸来去的车流……
晚上9点,我们完全撤离了要塞区,美满完成彼得堡最后一日的游程。天光依旧很明很亮,这就是传说中的“白昼”或“北极光”?我们快步经过涅瓦大桥,向涅瓦河和河上的游轮,向冬宫、皇宫广场、喀山大教堂、四马桥、滴血大教堂做最后的惜别,一一又依依……
我对彼得堡如此多情,还因为早年看了那么多的苏联电影,欣赏了那么多的苏联邮票和苏联歌曲,还有我的“忘年交”何大仁教授上个世纪50年代曾在这里留过学,那年头它叫“列宁格勒”,《列宁格勒保卫战》中那血与火的“列宁格勒”……
晚上10点,圣彼得堡依然亮如白昼,白发苍苍的卖花婆仍成排坚守街头,争取她们最后的生意,哪怕只有很少的几个卢布……是的,我不该称她们为“卖花婆”,而应该是“卖鲜花的老婆婆”,我向她们投去微笑的目光,也许她们需要这样的鼓励和敬意。
终于我们胜利回到了我们下榻的“华人公寓”旅栈,踏上了一级又一级坚硬的楼梯,小腿肚子酸涨尚能忍受,脚掌的裂疼令步履有些颤抖。很快就得以坐下来,狼吞虎咽吃起预定好的晚餐,这是很合口味的中式套餐,外加那一大碗的蛋汤喝得很爽,似乎是我有生以来喝得最痛快的一碗蛋汤,体力也在咕咕的畅饮中得以迅速的补充!
晚上11时,我们拉着寄存的行李上“莫斯科火车站”,圣彼得堡的火车站取名“莫斯科”,似乎有点匪夷所思,从“莫斯科”到莫斯科,就不怕乘客弄混二者?
原本计划乘地铁上火车站,但出门的时刻我们决定步行,“一事能狂便少年”,尽管我们六踏涅瓦大街的西段,而通向火车站的东段却还不曾染指,如此“厚西薄东”真的有些抱歉,好吧,那就把我们最后的脚力献给我们亲爱的涅瓦大街吧,完美地走完它!
我们前行在涅瓦大街的东段,我们疲惫的脚步,我们行李箱咕咕滚动的小轮子,子夜的天幕似乎才有了几丝暗下来的意思,但依旧无须路灯可尽情扫视一切:街头咖啡厅的老少顾客、街上勾肩搭臂的男女恋人、长街上发出飙飞咆哮的摩托车……,
已经不远了,涅瓦大街东头尽处那火车站米黄色的宫廷般的老建筑……
那名叫“莫斯科”的圣彼得堡火车站的老站塔楼正在北极光中等着我们……
厦门郑启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