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鸣笛、打砸抢……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市黑人男子乔治·弗洛伊德遭白人警察用膝盖压住喉咙死亡事件,就像一张多米诺骨牌,引发的抗议示威迅速蔓延至美国上百座城市,并溢出美国进一步扩大至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美国总统特朗普“抢掠就开枪”推文,简单粗暴式命令州长等随性、莽撞举动,加上新冠肺炎疫情治理不力引发的民众积怨,触发美国累积已久的社会矛盾如同火山一样猛烈爆发。
“美国被火与怒笼罩。”《华盛顿邮报》网站5月31日文章写道。混乱之中,种族问题成为舆论场核心关键词,也是美国政治社会生态屡遭诟病的关键层面。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克林顿、小布什、卡特纷纷就“弗洛伊德之死”表态,均对这起事件折射出的美国种族问题感到担忧。
另据美国人口普查数据,今日美国人口结构正在经历变化。少数族裔人口的比例不断上升,白人数量相对下降。这种变化给整个美国带来重要影响,也一定程度地加剧了美国政治,尤其是族群政治的紧张。5月30日,民众在美国芝加哥示威抗议警察暴力执法。新华社发社会陷入重度分裂
席卷美国的示威、抗议浪潮,是对美国国内长期存在的种族主义和侵犯人权行为的揭露和反击。就在两个多月前,一名25岁的非裔男子在佐治亚州自家附近慢跑锻炼时被一对白人父子持枪射杀,理由是前者有入室行窃嫌疑。
5月29日凌晨,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一个小组在现场报道明尼阿波利斯市抗议活动,正在直播的一名CNN少数族裔记者在镜头前被警方逮捕,其他两名记者也被拘留。看不出这些记者当时的行为违反了新闻准则、公共安全抑或警方的要求。
同日,在全美抗议浪潮持续高涨的情况下,特朗普发推文称,“一旦抢劫开始就开枪。”引起一片哗然。特朗普和白宫的推文被贴上标签并屏蔽,推特公司提示此条推文“违反有关美化暴力的社区规则”。
就在前一天,特朗普签署一项针对社交媒体的行政命令,要求限制社交媒体内容免责的权利。
疫情防控不力使得美国经济陷入停滞,也让美国社会和阶层分化更加明显。据美国媒体报道,弗洛伊德去世前处于失业状态,警方当时逮捕他的理由是他被控用20美元假钞消费。疫情暴发至今,美国首次申请失业救济人数累计已超过万。缺乏社会保障的底层人群及失业者的愤怒情绪越来越强烈,弗洛伊德之死进一步激化了他们的不满情绪。“我们的市民生活可能会开始分崩离析,因为每个人都生活在火药桶里。”美国赖斯大学教授道格拉斯·布林克利说。
疫情暴发以来,从美国东西海岸到内陆地区,都发生过亚裔和亚洲国家留学生在公共场所遭遇口头骚扰乃至踢打推搡等人身攻击事件。亚裔在公共场所遭遇刻意躲避和恶言恶语等事件不时见诸社交媒体。不少美国媒体及专家指出,一些美国政要和极右翼人员“甩锅”中国的做法,助长了对亚裔美国人的种族歧视。
克利夫兰州立大学教授斯泰西·利塔姆说,在美国,把亚洲文明视为西方文明威胁的“黄祸”论并未消亡,社会上长期存在对亚裔的刻板印象和种族偏见,而这些种族主义思维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有所加重。
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网站4月19日刊文指出,这场危机是一个预兆,一个真正可怕的迹象,证明美国作为稳定的民族国家以及自由、正义象征的形象其实是露骨的谎言。虽然美国宣扬自由和平等,但美国社会的种族主义、恐同心态、仇外心态和严重的经济不平等现象其实一直与理想相悖。5月29日,在美国波特兰,警察在催泪弹烟雾中行走。新华社发人口结构变化影响美国社会
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由不同文化、语言、肤色的种族所组成,其中欧裔白人一直占全部人口的多数,并在美国政治文化生活中处于支配地位。随着社会和经济发展,美国的人口结构正在经历改变,少数族裔人口增长速度更快,其中增长最快的人群之一是“混血族裔”,比如一个美国人同时具有墨西哥裔和爱尔兰裔的血统。
一个预测是,由于非白人婴儿出生率更高,白人在全国占多数的情形可能不会长久,美国可能出现没有哪个族群能单独构成社会多数的情形。
人口结构的快速变化给美国政治带来冲击。少数族裔人口的增长,意味着未来美国选民构成将发生相应变化。比例不断扩大的少数族裔选民,可能对未来美国政治和社会走向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比如,近些年来,多数白人是共和党追随者,一些少数族裔则是民主党主要的支持者。
奥巴马赢得两次总统选举胜利,折射出美国已然形成新的人口结构。这位美国史上首位非裔总统赢得来自众多少数族裔选民的支持,也赢得来自劳工阶层的大量白人支持。随着各州经济发展和城市扩张,民主党选民大量增加。在加利福尼亚州,非白人人口占据全州人口多数。在南部的得克萨斯州、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西班牙裔少数和白人多数之间的差距正在消失。得克萨斯州的民主党人欢迎这种人口结构变化趋势,他们的目标是拉拢更多非白人裔选民来壮大自己。
人口结构变化让一些白人群体产生“危机感”。有的人觉得他们正在丧失对这个国家的“控制”,不愿放弃自己“与生俱来的”支配地位或特权,也拒绝把自己的地盘让给正在兴起壮大的潜在代替者——少数裔族群。焦虑、恐惧和烦躁使得白人至上主义和白人先天论甚嚣尘上。这些意识形态固然陈旧腐朽,却一直是美国政治的特征,至少从年代到现在是如此。
移民和种族问题在美国是高度敏感、政治化的话题。在人口结构变化之际,一些人试图采取激进行动并遵循一种先发制人的传统做法,诉诸各类种族歧视手段,包括操纵选区重新划分、修改选举法、压制选民、制定移民限制新规、规定公民身份获得条件,等等。
特朗普执政期间,美国一些极右翼组织开始公开活动。特朗普本人的一些偏激言论,也加剧了美国社会分裂、族群间紧张和仇外情绪上升。6月6日,人们在美国纽约街头抗议。新华社发,郭克摄族群政治折射权力之争
人口结构变化也给美国族群政治带来新的紧张。这种紧张关乎权力和价值。如果说美国政治和经济由白人所主宰,那么少数族裔民众则处于社会权力的中低层。如今更多美国民众看到本国资本主义面临重重难题,试图提出带有民主党人色彩的化解资本主义危机的出路。
这类诉求,主要集中在三大层面:
首先,美国不再是一个自由富裕的国家,日趋严重的财富及收入差距、社会分化及不平等现象未能得到遏制。少数富人及权势者把奢华生活建立在破坏生态环境、盘剥和欺诈社会大多数人之上。为了保护自身在社会各个角落的既得利益,他们煽动社会上不同身份、种族、宗教及性别的人们之间的冲突和偏见。政治权力在美国越来越被商业资本所控制和支配。
第二,关乎国家经济、政治以及社会发展的决定,应该由那些对其构成最大影响的大多数人来做出。既然广大劳动者是社会财富的创造者和贡献者,他们也应该是社会财富分配、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政策的主要参与者。社会资源不能被少数权势者所控制和垄断,或者只替少数人带来利润,而要满足广大劳动者的需求,杜绝资本利用自身的结构性权力对劳动进行欺诈和盘剥。
第三,那些关乎民生的基本需求,如医疗照顾、公共住房、高等教育、绿色生态环境等,乃是每个普通美国人的基本权利,不应该是社会少数人的特权。在现代社会,任何美国人都不应因贫困而无法生存下去。大量监禁、粗暴执法、性别暴力、仇外情绪、种族歧视、移民遣返等等,应该受到谴责和制止。
然而,白人至上主义者的观点却认为,美国应该成为这样一种社会:它为人们获得财富提供无限自由的机会,限制外来移民,鼓励个人及市场竞争的生存环境,把追求个人幸福的权利置于政府监督权力之上。(作者系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
来源:年6月10日出版的《环球》杂志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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