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对我而言是如此的重要,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然而这仅限于生前,死后……她成了我的梦魇。
妻子的那句话又在我的耳边回响。
“嘻嘻,这可是你说的,我会缠你一辈子的。”
轰鸣的雷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在我眼前乍现,瓢泼大雨猛烈地拍打着窗户,雨声伴着雷鸣声充斥天地,宛如末世之景。我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妻子,她恬静的脸上一派安然,看上去睡的很是香甜,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雷声的影响。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她眉角轻蹙的可爱模样,我露出笑容,只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满足。我猛然想起想起阳台上还有白天晾晒的衣服,就下床打算将衣服收到房间里。正当我走到卧室门口时,妻子慵懒的声音忽的在我身后响起:“老公,你要去哪里呀?”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妻子揉着双眼,眼巴巴看着我的模样,心中不禁莞尔。心想妻子的声音果然还是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柔。嗯?我怔住了。我为什么要说“记忆中”?我脑中忽的闪过许多零碎的画面:医院走廊、忽明忽暗的灯光、摇头叹息的医生,以及……白布下妻子苍白的脸。我心头一颤,一股巨大的悲痛向我袭来,几乎使我昏厥过去。我的妻子……明明已经死了啊。那么……身后的人是谁?我只觉得手脚冰凉,下意识回头望去,身后,妻子距我仅隔几步,静静站在那里。“轰”的一道雷鸣,天空滑过一道闪电,妻子苍白的面孔在骤然亮起的白光下显得莫名的可怖。她侧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下一刻,她原本平静的面孔骤然变得狰狞,嘴唇未动,冷冷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我的耳边。“老公,你要去哪里呀?”……我猛地睁开眼睛,明亮的阳光让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窗明几净的卧室,我一颗悬着的心慢慢落下。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原来只是一个梦……”我走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镜子里,自己的面容一天比一天憔悴。我回到卧室,尽量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往墙上偏移,但还是忍不住看向墙边那一张张挂着的相片。相片里,我笑得阳光灿烂,身边一个女子笑容明媚,幸福的依偎在我身旁。“雯雯……”我的心猛地一阵抽痛,泪水在眼眶一点点凝聚。两个月前,我像往常那样准时回家,却迟迟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我原本以后她只是路上有事耽搁了。然而最终妻子还是没有等来,等来的确是警察传来的一个惊天噩耗——我的妻子死了。警察通知说我的妻子出了车祸,事故地点人烟稀少,没人知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也正因为地处偏僻,没有监控,肇事司机至今依旧逃逸在外,未能得到制裁。妻子手机里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警方查过这个号码的主人,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查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我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度过的,只能整日用酒精麻痹自己,浑浑噩噩的度日。我强自压下起伏的心绪,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日记。这是妻子的日记,也是她走后给我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念想。我翻开其中一页,默默看起了上面的内容。“9月3日,晴。那个人怎么看起来呆呆的,每次看到我都脸红?不会是喜欢我吧?呸,不行不行,不能太自恋了。”“10月5日,晴。今天体育课扭伤脚了,真是太不小心了。幸好有呆呆的李道磊同学帮忙扶我去医务室。诶,他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呆嘛,仔细看还有点小帅?”“1月1日,晴。啊啊啊!他竟然给我表白了,哼哼,我还以为要我主动呢。他这种闷闷的性格能鼓起勇气给我表白还真不容易。哎,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他吧,嘻嘻。”“3月12日,阴。冷旭还真是麻烦呀,都跟他说过我有男朋友了,他为什么还要缠着我呢?”“4月22日,晴。还好他愿意听我的解释,没有生气。唉,其实冷旭挺好的,可是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宿了,祝你幸福吧。”“7月15日,晴。不行了不行了,这工作比我想象的累多了,连日记都没时间写了。呜呜呜,这周必须叫他带我出去放松一下。”“3月12日。今天他向我求婚了,虽然还没做好准备,但是看他诚恳的样子,我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他了。可还是得说一句,他眼光真差,这戒指实在太丑了。”“7月15日,晴。今天我们结婚了,从此以后我们就要相伴一生了,他肯定能照顾好我的吧?冷旭没来参加我的婚礼,听说他犯事被抓进去了,唉,希望他能早点出来吧。”日记中间有一些残缺的部分,我没有在意,继续翻阅剩下的部分。日记后面简单的记录了我们婚后的生活,有一起旅游逛街的快乐时光,也有我各种惹她生气的“罪证”,让我哑然失笑。笑着笑着,泪水又模糊了我的双眼。恍惚间,我似乎又看到了曾经的的点点滴滴。“老公,你会一直对我好吗?”“当然了。”“那你说我们以后会分开吗?”“当然不会了,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嘻嘻,这可是你说的,我会缠你一辈子的。”无数画面瞬间支离破碎,妻子的身影也如泡沫般消散,转瞬又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和孤独的自己。我收敛情绪,拭去眼角的泪水,将所有悲痛深深埋在心底。无论如何,生活总得继续。我将日记重新放回抽屉,看着悬挂的相片,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屋里似乎越来越冷了,呆在房间里我也总是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我还在走神,肚子却传来了抗议声。打开冰箱,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我决定下楼买点东西吃。离开了久未踏出的房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我觉得浑身一松,周身似乎也温暖了许多。犹豫我住在七楼,走楼梯明显不是什么好主意,所以我决定慢慢等电梯。前行的路上,我听见两个大婶正在闲聊。“八楼那新租户可真奇怪,成天蒙着脸,好像生怕别人认出他一样。”“哎哟,不会是大明星吧?我看电视里那些明星就是这样遮住脸怕别人认出来。”“可别瞎说,大明星谁住这里啊。”“说的也是……”“你说不会是逃犯吧?”“嘘,小声点!别随便在别人背后嚼舌头根……”我没有在意他们的谈话,很快来到电梯旁。我站定不久,一个低着头的女人走到了我旁边,和我一起等待电梯。那女人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默不作声。我觉得有些奇怪,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年轻女子,现在等电梯的年轻人谁不玩手机?这样静静站着的倒是不多见。我也没太在意,在电梯抵达我们这一楼层后,那个女人紧跟着我一起走进电梯。我按下一楼的按钮,那女人依旧低着头,站在角落没有动作,似乎并不在意去哪一层。我心中奇怪的感觉更浓了,不由用余光偷偷打量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皮肤白皙,浑身散发着不知是香水还是洗发水的淡淡香味。我感觉这香味莫名的有些熟悉。好像是雯雯用的那种香水?我的心忽的提了起来。我暗笑自己的自己的一惊一乍。然而当我再次看向那女人时,只觉得她的身形越发熟悉,和我记忆中的妻子慢慢重叠。我联想到她一直低头的怪异举动,不由悄悄后退几步,电梯内明明密不透风,我却莫名的感到了些许寒意。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面对一个有些奇怪的人,不得不承认,我有些害怕了。我打算就这样默默等电梯抵达一楼,然而今天的电梯却似乎格外的缓慢。正在我心中惴惴之际,那女人却有了动作,慢慢抬起了头。我的心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提了起来,几乎不敢睁开眼,生怕下一秒就看见妻子那张苍白的脸。那女人抬起了头,长发下是一张清秀且陌生的脸,我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那女人神态冷漠,没有说话。电梯门忽然打开,我注意到已经到了一楼。我走出电梯,发现那女人依旧呆在电梯里没有动作,我觉得有些奇怪,却见那女人忽然侧着头看向我,脸上露出笑容,温柔道:“老公?”我一时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那女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电梯门后,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那女人的神情举止,分明与我死去的妻子一模一样!我提着一袋东西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尽管我克制着自己不去多想,然而脑海中还是不断浮现出电梯里那个女人的模样。我起初怀疑是有人整我,然而那个女人我从未见过,况且我实在想不出谁有理由这么做。可如果不是有人在搞我的话……我忽然想起妻子曾经的话语。“嘻嘻,这可是你说的,我会缠你一辈子的。”我身体一颤,觉得屋里更冷了。……我被一阵剧烈的敲击声惊醒,我猛地睁开眼睛,懊恼的拍了拍头。“怎么又睡着了?”自己最近越来越嗜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此时我却没时间多想,我寻声望去,发现音源好像是来自阳台。屋内一片黑暗,我打开灯,望着远处昏暗的阳台,我想过去一探究竟,但最终还是胆怯了。阳台上似乎有人影晃过,我心头顿时一紧,我家住的可是七楼,那么是谁会在阳台上?脑海中天人交战许久,终究还是勇气和好奇心占了上风。我爬下床,穿好衣服,随手捡起一件硬物防身,深吸一口气后,我悄悄向阳台走了过去。我希望阳台后能藏着一个人,哪怕是小偷也无所谓。然而我失望了,阳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偶尔吹过的风,激起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似是在嘲笑我的茫然无措。我心中升起一种一种难言的压抑感,我绝不相信刚刚看到的人影是我的错觉,但是如果不是人的话,难道是……鬼吗?我深吸一口气,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抛出脑海,即使今天的种种都颇为诡异,但是我还是不愿相信。我想念我妻子,也很想见她一面,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我重新回到卧室,刚准备躺下,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呜咽声。这声音温婉动听,即使是哭泣都动人心弦,惹人怜惜。然而落在我耳边却如同恶魔的低语,击垮了我所有的理智,让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这声音……赫然属于我死去的妻子!哭声起初很低,后来却逐渐变大,在我耳边挥之不去。我不想坐以待毙,勉强保持住冷静,手忙脚乱跳下床跑到门口准备逃出这个房间,然而就在我握住门把手时,门外却传来了低沉的脚步声。我不敢开门,也不敢询问,只能屏住呼吸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门外的脚步声很奇怪,似乎走的很是缓慢,给我一种麻木僵硬的感觉。更让我崩溃的是,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我的门口。我脑海中瞬间勾勒出一幅可怕的画面——昏暗的走廊,一个被长发遮住面容的的女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扇门面前,充斥着恶意眼睛正透过猫眼,死死地盯着屋内的一切。我将这个可怕的想法抛之脑后,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然而我终究是不敢有开门的想法了,只能放下逃走的念头。我四下逡巡,缓缓回到卧室,连外套都来不及脱,迅速钻进了被子里。呜咽声依旧在卧室里回响,我脑中无数可怕的想法盘旋,生怕声音最后演变成凄厉的惨叫和恶毒的诅咒。幸运的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相反,那声音逐渐变低,最终消失不见。我依旧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我悄悄从被子里探出头,发觉没有什么异常,又警惕了一阵,我终究承受不了高度紧张的情绪,在一阵昏昏沉沉中,再次沉沉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揉了揉脑袋,只觉得思绪如一团乱麻,昨晚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不清。“是梦吗?”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语道。“嗯?”我有些疑惑的看着镜子,忽地愣住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昨晚上我是没有脱衣服的,那给我脱衣服的……是谁?”冷汗滑过我的额头,我的心也随之一点点下沉。“到底是昨晚的经历是梦,还是家里真的有什么东西?”我看着镜子,神情渐渐变得复杂。“雯雯……”我揉了揉脸,叹了一口气。我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眼中血丝密布,神情略显疲惫。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镜子里的我在笑?我差点尖叫出声,然而当我再仔细看时,镜子却没有任何异常。“幻觉?”我有些惊疑不定,想到这些天的压力,我又觉得或许是自己太紧张的缘故。“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一定是……”然而即使自我安慰了一番,我还是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离镜子远了一些。一边谨慎地盯着镜子,一边拧开了水龙头洗手。我注视着镜子,却忽然感觉手上有些异样,好像有什么温热粘稠的液体流过了我的手掌。这种触感……我身体一僵,意识到了什么。我咽了一口唾沫,僵硬的目光缓缓下移,骇然发现,水龙头里流出的分明是猩红的血液,我的手臂,已经被鲜血染红。我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尖叫着后退,却猛地摔倒在地。我想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我只能闭上眼睛,抱着头在地上如疯子般的尖叫发抖。喊了一阵,我实在没了力气,内心也稍微恢复了些许冷静,察觉到没有什么异常后,我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一阵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我慢慢站了起来,浑身仍然不住的颤抖。我抬起手,发觉手臂白净如初,并没有半点鲜血浸染的迹象。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但是我实在不敢继续呆在家里了,拿起手机匆匆出了门。……我在一家餐厅里随意点了些东西,便在座位上发呆。我拿出手机,看着空荡荡的通讯录怔怔失神,想了想,我拨出一个许久未曾联系过的电话。电话很久才接通,电话那头声音喧嚣,似乎是在酒吧,那人扯着嗓子道:“阿磊,什么事?”我沉默了一阵,问道:“新宇,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哈哈,当然信了,色鬼酒鬼你说的是哪一个?”“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认……”我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应了一声,然后对我说道:“行了,我现在有点事,咱们改天再聊。”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我放下手机,只觉得内心一阵苦涩,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重新斟满一杯酒,拿在手中轻轻摇晃。邻座有客人在聊天。一位客人忽然道:“哟,咱们市还有凶杀案呢,好家伙,头都不在了,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你可别说了,我都快吃不下饭了。这家店也是,放电视就算了,放个凶杀案是什么意思?”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餐厅里摆放的电视里正插播一条新闻,正在呼吁知情者能上报消息。我瞥了一眼,没有太过在意,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店里的服务员在给客人连连道歉后就准备关掉电视。“死者左臂纹有虎形纹身,希望广大市民能提供线索……”电视机随即暗了下去。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的服务员从我身边经过,我杯中的酒忽然洒出少许。“啊,先生不好意思……”服务员连忙给我道歉。我没有在意服务员,只是将酒杯放在桌上,凝眸打量了半晌,少顷后再次将其一饮而尽。……我还是回到了这个让我恐惧的家。我没想过逃走,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哪里可以去。因为妻子的死,我浑浑噩噩,辞掉了工作,更因为这些年我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妻子身上,身边甚至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廖新宇现在甚至根本不想听我说话。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妻子对我而言是如此的重要,她就是我的全世界。然而这仅限于生前,死后……她成了我的梦魇。妻子的那句话又在我的耳边回响。“嘻嘻,这可是你说的,我会缠你一辈子的。”一语成谶。……这是自那天起我呆在家里的第十五天了,这半个月来,我每天战战兢兢,神经紧绷。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妻子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我的身边。我洗澡时她在我耳边低语,我睡觉时身边有她的鼾声,甚至我上厕所时她都在外面敲门。我闭目时她在梦里出现,我睁眼时她在现实里徘徊。甚至领居的脸似乎都在一点点向妻子靠近,这样的日子已经把我逼疯了。我从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歇斯底里,我祈求她不要再折磨我,希望她能给我一个痛快。我也想过自杀,可终究还是没有决绝的勇气。我再一次来到餐厅,这一次我带上了妻子的日记。这或许是我最后翻阅它了,在这之后我会带着它去陪我的妻子。我想她一定很孤单,而我也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从最开始的一页开始翻起,憔悴的脸上又露出了些许笑意,仿佛又经历了那一段青涩快乐的时光。我仿佛妻子对我撒娇,看到她红着脸接受我的告白,看到她穿着洁白婚纱,满脸坚定的地说我愿意。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我内心被各种情绪所充斥,幸福、不舍、自责,不安,种种情绪在我心中翻涌,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我收敛住翻腾的情绪,准备合上日记,毕竟已经翻的差不多了。忽然,我注意到这一页下面似乎有些红色的痕迹,后面似乎还有其他内容,我翻开下一页,上面是一排排娟秀的小字,我凝神望去。“9月21日。他怎么还是这样,睡觉喜欢踢被子,没有我在身边,生病了可怎么办?”“9月25日。他做的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其实他不必这样的。”“9月26日。对不起。”“9月27日。嘻嘻,我会一直缠着你的。”“9月28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9月29日。死!”“9月30日。死!”……餐厅内明明阳光明媚,我却如坠冰窖,手脚冰冷。这些内容在之前分明没有出现过,我脑海中恍惚间浮现出一副画面。幽暗的光芒下,一只笔在笔记本上诡异的移动。隐约间有一个女人回过头,露出苍白的脸,温柔的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那女人表情越来越诡异,也越来越可怖,脸上是刻骨铭心的恨意,在笔记本上用尽了浑身力气,写下了一个个“死”字。屋子里忽然变得好冷。我呆呆地坐在座位上,脑海中隐隐有记忆涌现。我叹了一口气,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忽然,我的余光瞥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我眯眼看过去,一颗心骤然提了起来。那个身影,赫然是那日我在电梯里看见的那个女人!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女人此刻看起来很正常,和那天的怪异举动似乎扯不上丝毫关系。我觉得有些奇怪,鬼使神差下,我匆匆付了饭钱,悄悄跟在她身后。那女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角落深处忽然走出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和女人开始交谈。男人似乎在训斥她,女人却满脸不在意的样子。他们又交谈了一阵,男人似乎跟她说了些什么,女人明显有些犹豫。直到男人递给她一袋东西,女人打开看了看后,似乎很满意,对着他点了点头,接着很快离开了,男人也随即消失在了角落。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虽然没能看清那男人的脸,但是他的身形却隐隐让我感到熟悉。我想了一会儿,一个名字在我脑海中出现。“冷旭?是他?他怎么会在这?”我有些费解。我觉得似乎隐隐有一条线,要将所有的东西都串联起来。我忽的想起了那天楼道里租户的谈话。“八楼的新租户……冷旭吗?”我眯起了眼睛。我又想起了以前和妻子的对话。“雯雯,那个冷旭是犯什么事了?”“他呀,真的太幼稚了。就为了向那群朋友证明自己的开锁很厉害,非要去开别人家的防盗门,然后就被抓起来了。”“确实幼稚,还是你老公我成熟。”“对对对,你最成熟行了吧。快去做饭,你老婆要饿死了。”……我觉得自己隐约触摸到了真相。我想办法搞到了我们这一层的监控,根据记忆,我将时间调回到我房间内有呜咽声的那天。我静静地看着屏幕。屏幕里是漆黑的走廊,走廊中空无一人,在夜色的衬托下莫名的有些诡异。屏幕内的景象许久都没有发生变化,我有些皱眉,难道是我猜错了?就在此刻,屏幕里的画面终于有所改变。在楼梯口处,隐约有昏暗的光出现。我眯眼看过去,隐约辨认出那是手机屏幕的光。光芒由远及近,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人影正从楼梯口像近处走来。我仔细看着屏幕里的人影,心中悄然送了一口气。虽然看不清那人的具体模样,但还是可以看出那个人不是女人,不可能是自己深爱着并恐惧的那个人。那个人的走路姿很是古怪,脚步很重,身体僵硬,似乎是想要刻意发出声响。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扇门前,低着头看着手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能感觉出,他脸上在笑,无声而嘲讽。我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将日期往前调。我又看到了一副画面。画面里,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鬼鬼祟祟地走到一扇门前。他从袋子里取出工具,对着锁一阵捣鼓,很快,门开了,男人观察了一下四周,走进了屋内,将门关上。许久,门再次打开,男人重新走了出来,四处看了看,他压低帽檐,步履匆匆的离开了。这一刻,我脑海中的疑问解开了。我回到家里,认真探查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在我一寸寸的搜寻下,我找到了许多藏的很隐蔽的设备。“冷旭……”我咬牙切齿,拳头紧握,几乎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想到阳台上的“鬼影”,我内心一阵冷笑。阳台上自然不会是藏着什么人,可如果是从楼上悬挂着东西在我阳台上装神弄鬼的话……不需要问别人,我已经知道了冷旭住哪个房间。我稍作准备,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了一套外卖服,便来到八楼,在一扇房前停下。我低着头敲响了门,一边说道:“冷先生你的外卖到了。”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前停住,应该是在通过猫眼观察我。很快,房门被打开,露出冷旭带着口罩的脸。他疑惑道:“我没有点外……”我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怒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扳手重重敲在他的头上,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他便晕倒在地。我将他拖进房间,一阵五花大绑后,便坐在一旁等他醒来。良久,冷旭终于清醒过来。他的眼神先是迷惑,待看清我后转而燃起熊熊怒火,似乎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我冷笑一声,说道:“你尽管大声叫,这屋子其他都不行,就是隔音效果不错。”说完我将他嘴里塞的东西取了出来。我冷笑道:“就是你在我房子里装神弄鬼?”他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下来,沉默一阵后,他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这些都不重要,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冷旭轻蔑道:“就是给你吃的东西里加了点料而已,至于那些设备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冷旭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要害死雯雯?”我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冷旭死死盯着我,嘲弄道:“是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不用担心,肇事司机已经死了,连全尸都没有,没人会知道你的秘密。”我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原来是你干的……”冷旭看见我的神情,忽然神经质般的大笑起来,说道:“怎么?你以为是鬼吗?哈哈哈……”笑着笑着,他神情渐渐变得狰狞,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雯雯?你家暴还不够吗?为什么还不放过她?”我平静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我提起他的衣领,歇斯底里道:“家暴,家暴!为什么她什么事情都要跟你说?为什么她就不能离其他人远一点?我为她放弃了一切,她为什么不可以?谁知道她和你有什么勾当?”我放下他的衣领,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你知道吗?我看见她日记里写的这些东西有多生气?这些东西就不应该存在,活该被撕掉,我们之间只能存在美好的记忆。你以为你能夺走她?我告诉你,雯雯属于我!只属于我!”冷旭死死盯着我,说道:“她只是把我当朋友,向我诉苦而已,你知道你房间里的哭声是怎么来的吗?这就是她当时哭诉的声音。”我的心骤然一痛,但是依旧不动声色,维持脸上的平静。我看着冷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日记是你写的?你是怎么模仿雯雯的字体的?”“日记?”冷旭皱起眉头,神情错愕,“什么日记?”我看了看冷旭,悄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叹息道:“还是太大意了。”我取出一副手套戴好,将藏好的匕首取出,干净利落捅进冷旭的胸口。冷旭骤然睁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背后用小刀割断绳子的动作也随之一僵。我将冷旭的尸体做过一番处理后装入行李箱中。趁着夜色,我避过沿途的摄像头,驱车前往郊外毁尸灭迹。我确定了冷旭就是在我家中装神弄鬼的元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好的。但是我心中依旧有一件事没有弄明白。“那本日记……看他的表情似乎没有说谎,而且上面的内容也有些奇怪。”“如果是日记是冷旭写的,那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就只是为了装神弄鬼?”我正在沉思,忽然发现车开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点。还不等我思索这里究竟是哪,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刺眼的白光,我眯着眼睛勉强看过去,一辆大卡车正迎面向我驶来。那卡车速度不减,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恍惚间,我似乎看到驾驶座上是一个面带微笑,似曾相识的女人。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我只觉得浑身一阵剧痛。我突然想起了这是哪里。这是墓地,两个半月前,我驾车开遍全市,亲手为她挑选的墓地。——全文完——往期推荐:分享、在看与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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