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近想写一些的关于生活中一些小疾病,小困扰的体会。想想,就从失眠这事儿写起吧。
失眠现在被称为睡眠障碍,除了彻夜不眠,入睡困难、睡眠浅,夜间觉醒、早醒、醒后感觉不清醒,这些都算。
常常有些养生小文章,教怎么一招治失眠,比如“一穴除失眠”。这么看,失眠倒像是挺简单的事情,你们觉得呢?
据说从悲惨的境遇里出离,最有效的办法,是看看有多少人和你一样,或者更惨。所以,我查了一下数据库,年WHO的一项研究表明,全球约有27%的人遭受睡眠病症的困扰。国外大多数流行病学调查结果显示,每年大约有33%的人出现过睡眠障碍,有17%的人为严重失眠,国内研究资料显示严重失眠症的发病率为9.38%。
我还知道,世界上成立了很多睡眠协会和基金会,每年做着失眠人类的评估和统计。
看了这个,很多失眠的人是不是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失眠不是件好事情,受此困扰的人最想知道的应该是,怎么能不失眠?
一位治疗不孕症的前辈,对病人“什么时候能怀孕”的催问,回答是“什么时候不着急怀孕,就可以了。”
那我模仿一句,什么时候不把失眠当回事,就好办多了。
有多少人因为担忧失眠而失眠?满脑子“我睡不着怎么办,要死了要死啦~~”的困扰,不在少数。怎么看待决定怎么应对,正方向或者反方向的用力,心态很重要。
所以,我们绕开失眠,先谈谈睡眠,从善待睡眠这件事开始。
(二)
善待睡眠,其实也是善待自己的一种方式。
有很多人寻找“如何提高睡眠效率”的方法,不过是想迅速满血复活,以此更高效的竞争、打拼、交际和更有精力地玩耍。
放在整个追求高效率的社会大环境下,这些要求无可厚非。
提到效率,不禁想到我的高中时期,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的最关键原因,在于效率,于是这个词在我脑海里萦绕三年,现在提到它,心脏还是会不自主地紧缩。
自然我不会同意用效率来要求睡眠。我们大多处在一个没有生活只讲生存的奋斗期。学习工作结婚生子都讲效率,再用效率要求睡眠,未免残忍。
对于牺牲睡眠努力奋斗的同龄人,我很敬佩而且敬仰,比如高中时期拿到斯坦福offer的那位同学,当我惊闻她每天“只睡四小时”的事迹后,忽然明白了我为何如此平凡,因为那时的我每天睡八小时,还常常在课堂上昏迷不醒。
所以,我这点文章,也就是个平凡的人,写给平凡的想睡个好觉的人看的。
(三)
其实刨开动机,睡觉是件挺美好的事。
有一次被人问闲着时候都干吗,我说睡觉。然后就被嫌弃了。
其实我真的是喜欢睡着(zhe)的状态。
北京话,睡不着眯着,也不错。本科碰到同样嗜睡的室友,同住两年,我俩就没怎么正面交谈过,那真是睡到梦里不知身是客,睡得人鬼不知、身世两相忘、无忧无惧无挂碍无恐怖的境地,现在想来挺美好的一段回忆,嘻嘻。
扯远了,虽然入睡困难、睡眠浅,夜间觉醒、早醒、醒后感觉不清醒这些统统都被定义为失眠,可以先不必紧张地对号入座。睡眠本身的意义,其实就是休息和放松。反过来讲,从心灵到身体的休息和放松,都是有价值的。这就是为什么静坐和瑜伽,可以代替一部分睡眠。发呆也可以算吧,呵呵。
说到静坐,因为知道有修行人打坐,夜不倒单(就是彻夜不睡)的情况,我因为好奇,做过一点尝试。
如果彻夜打坐,中间不起来活动的话,基本到到凌晨三点左右就会困得意识模糊,坐着睡着。如果起来活动几次,然后坚持到第二天,结果还是不如睡一晚精神好。当然前提是,掌握打坐的要领,并且不会因为烦躁而坐卧不安。所以我认为,对于普通人来说,虽然打坐对放松和恢复精力有效,但是取代不了睡眠,说得这么复杂,其实就是一句,真困得不行,还是得睡啦!
(四)
当然,不是所有的心理暗示和试图放松都能达到目的。
一个好睡眠还常常需要具备一些条件。
比如一个好枕头。很多人对枕头有自己的要求,到哪都要带自己的枕头。我听说过一个最夸张的例子,一位电视台的女士,出差随身带了十几个枕头。
这不好笑。想象一个场景,每晚十几个枕头换来换去,难以入睡,还是挺痛苦的。
谁也不想把事情变得复杂,可常常事与愿违。所以请不要把睡眠的条件当作一种矫情。
这也是另外一个重要的条件:身边人的理解。
相信都会慢慢改善的。
关于睡眠的条件,还可以列举很多,比如卧室的灯光、细微的声音、床的大小厚度、被子的布料、睡衣的布料、肚子不要太饿或者太饱~当然最好不要有楼上的玻璃珠和靴子落地的声音什么的~
插一句,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因为一些条件很容易入睡的,比如我听到搓麻将的声音会犯困,当然跟老爸对我从小的培养有关……
睡眠好坏与年龄和身体状况也有很大关系。特别劳累、身体健康状况不佳的时候,更容易失眠,这些睡眠条件也会随着变化,比如你会发现爸妈对睡眠条件的要求越来越苛刻。
随着年龄增长,睡眠的条件只会多不会少,那是否要尽量满足呢?
这些需要很多条件才能好好睡觉的人,常常有一个共同的思维模式,即“如果不这样,我就不能怎样。”我称这个为“设定思维”,有点像开始一次游戏之前的角色设定。对待这种顽固的设定思维,我的应对方法是,挑其中某项次要一点的设定,心里想着“看看把它放一边,其实没有那么重要”,逐渐脱敏。
(五)
回到失眠这件事,我想到的第一个词是接纳。
有点老生常谈,不过既然绕不过去,就谈谈吧!
接纳失眠这件事,跟接纳其他疾病或事物一样,而不是愤怒、厌恶、努力回避和试图及早摆脱。怎么说呢,你得允许自己出现失眠这种情况,就像允许一个孩子犯错,允许爸妈会变老,或者允许自己的事业不完美。人生太多意外,偶尔上天送给你的不是惊喜而是失眠,也是一种体验。我觉得失眠的人可以做一个尝试,在某一个失眠的晚上,放下试图去改变失眠境况的心态,放下对自己的责备和担心,放下对明天的恐惧和打算,允许自己如实地失眠一次,这个时候,可以好好面对自己,可以在心里唱歌给自己听,可以听听看这个世界有多少种声音。
当然,这个尝试可能对失眠一点用也没有。
从小到大我听到那么多不允许和不应该,所以到了一把年纪的现在,接纳,反而需要慢慢训练和培养,那么就从失眠这些小事开始吧。
(六)
接纳并不意味不努力改善,而是先放下包袱,再找办法。
失眠症在医学界被认为是一种难治性疾病。很多外在帮助在这种看似很小的问题面前,都显得无力而且苍白,医疗行业内的人应该尤其有感触。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前面唠唠叨叨那么多。
目前的治疗主要分为药物治疗和非药物治疗两大类。
失眠症西药治疗主要有安眠药,苯二氮卓类药物和非苯二氮卓类药物,比如安定,还有褪黑色素类药物(最有名的就是脑白金了~)及抗抑郁药物等,中医方面,有中药治疗、针灸推拿治疗,心理学方面,认知行为与物理、音乐治疗等。
相信大部分人不愿意太早依靠药物,医院也不想去。
所以,看看失眠的轻重之分,什么样的可以自己调节,什么样的需要积极配合治疗?
首先,短期的失眠(少于3个月)在一般人群是非常普遍的。
突然出现的失眠,多有“触发事件”,比如失去亲人、失业、失恋……医学再发达也抵挡不了天灾人祸、妖孽横行,主要还看你过不过得去这坎儿。
睡眠时间方面,正常情况有些人只需睡3~4个小时,而有些人则需要10~12小时,大多数人每天睡眠在6~10小时之间,还有人年纪大了,睡眠只会越来越少,老一辈的就不要再用年轻时候的睡眠时间来苛求自己了。
其实是不是属于失眠,主要还看影响到白天正常的工作生活没有,这个,自己的感觉很重要,如果你感觉睡眠变成烦恼了,很困扰很影响生活质量,就需要好好面对了。
但如果发现自己进入失眠——糟糕的日常活动——继续失眠,这样的恶性循环,而且超过一年,就是中度以上失眠了。
在失眠的人群里,40%的患者失眠持续时间超过5年。
这类失眠,是不太会自己缓解的,因为材料里说:“长期追踪研究发现30%~80%的中到重度失眠者没有随时间而缓解。”
(七)
自己调节睡眠的话,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呢?
写到这里,我医生的本性暴露无疑,要开始逐条列出,板着面孔说教了。
事实上,当医生说出“你必须……”有两种情况:一是你的病情真的很严重了,二是他需要被信任,或是不愿被否定。
个人认为,医学没有绝对应该或者不应该,生活也是。
就当是朋友间的建议吧。
先说好的睡眠习惯,其实就是有规律地睡。晚上11点前睡觉挺好,因为大脑要开始产生修补记忆的物质了,实在不行,12点前,如果熬夜到一点以后,只会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清醒。
有人说晚睡惯了,睡不着,医生一般会告诉你,睡不着,到点儿先躺着。
其实就是训练自己身体准备睡觉的意识,跟那个铃铛试验一样。
睡眠浅,不易入睡和早醒,一是跟大脑缺血缺氧有关。脑子有了养分和能量才能好好进入深度睡眠。二是大脑过度兴奋,脑子里塞满白天的事情,你没有刻意去想,它也在运转着继续着,有点开车开太快停不下来的感觉。
对于第二种,可以试试睡前静坐20分钟。注意我这里说的是“静坐”,不是“打坐”。静坐是可以很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或者床上,不用努力去放松或者强迫自己内心平和,就单纯安静地坐一会儿。这种和自己独处的时光是很珍贵的。有时候静下来,感受到自己脑子乱乱的,心里对什么事情拿不起又放不下,不纠结会死而纠结会早死的那个状态,还是挺有趣的。人多和自己独处,心会愈发澄澈清明。
第一种就涉及技术问题了。大脑的缺血缺氧,和脑子进水一样普遍存在着。身体长期处于紧张状态,肌肉的僵硬,特别颈部和后脑部分的肌肉紧张,使大脑供血供氧不顺畅,影响睡眠。所以饱受颈椎病困扰的办公室人群、缺少运动的人、或者情绪敏感易紧张的人,比较容易出现这类失眠。药物对这类失眠没有实质作用,还不如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和颈椎来的有效,也可以按揉颈部和后脑勺的肌肉,怎么舒服怎么揉。在自己身上试了轻重后,可以替爸妈揉揉颈部和后背,或是热敷一下,对于缓解肌肉的疲劳也是相当不错的。
另外,针灸对放松颈背部肌肉,改善大脑供血供氧效果很好,针灸师们采取的针灸手法,主要就是按照这个思路~
干脆说个具体的例子吧,有一次,一位很美很有气质的女画家前来就诊,能看出她是那种挺敏感的类型,失眠很多年的,主要是入睡难。接受了一段时间针灸治疗(我当时是老师的助手),之后一次来跟我们提到,上一次治疗后回家路上竟然在出租车上睡着了,醒来后吓一跳,因为她很警觉,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睡着了。
(八)
失眠这个话题,到这儿差不多写完了。
可是有些我觉得挺有趣的地方,还想再唠叨一下~
有时候睡不着,就把注意力从思考转换为感受,感受身体各部分的感觉。这是平日里没机会体察的。以触觉为主,因为人的触觉感受传导最快,优于温度觉或其他种类的感觉,可以挑战一下,从感受自己的各个脚趾开始(感受脚趾的存在、皮肤表面的感觉、与床和被子间的触觉),逐渐向上到头顶,这个是心理学的一个实验,叫“身体扫描”,名字很形象。其实大部分时候我们是忽略自己身体的感受的,如果不受伤,不生病,你可能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趾、感受不到四肢在活动、你的胸腔在运动、你的肩膀在紧缩、你紧张的时候胃在收缩……
这个挑战,我基本“扫描”到膝盖或者肚子就睡着了。
我有个很机智的同学,没接触过心理学,给他多年失眠的老爸一首十二经络循行歌诀,就是经络在全身从脚到头从头到脚怎么循环的,他老爸每天一边背,一边在身上感觉,后来把十二经脉全背完了(学针灸的孩子掩面长叹),也顺利告别失眠了。
对了,身体扫描的实验,在心理实验室是用来改善焦虑状态的,课题名字很长记不住了。我查到的数据显示,大约25%~40%的失眠者存在明显的焦虑症状,诸位如果有这类症状的话,不妨试试这个方法。
看了以上这些,诸位失眠的时候就不会只知道玩手机了吧。
祝好梦。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主管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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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程延君
本文编辑: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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