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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男性作家,尤其我这一代,对女性的认识是有极大欠缺的。”
在阎连科新近出版的散文集《她们》中,他写了四代女性,重点放在他的老家——河南那片土地上,历来被人们忽视的“乡村女性”。
他呕心沥血地描绘了一方土地上不同女性的命运,窥见了东方女性在近百年的历史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又是如何被动地经历着自己的命运。
他写她们哭,写她们笑,写她们的沉默和疯狂,写她们的隐忍和醒悟。
从她们生命的延宕与变迁的岁月中,我们可以窥探到身为女性,不得不面临的人生困境,以及她们自身所独有的光辉。
从中可以领悟到:社会应当对女性作为“人”的本质,给予更多的尊重和理解。
更重要的是,身为女人的“人”——“她们”,应当主动选择,勇于主导自己的命运。
看不见的悲剧
在乡村,女性的劳动却被为“劳作”,这意味着比劳动更为辛苦与烦琐。
阎连科的母亲便是成千上万乡村女性“劳作者”的典型。
生产队里翻地,她和男人一样去翻;修水利,她和男人一道下河抬石头;农忙时,她半夜起床收麦子,在正午酷烈的日光下碾麦穗。
到了农闲时节,男人们在村头晒着暖阳抽着烟,母亲和几乎所有的女性一样端着针线筐,为丈夫、孩子们纳着鞋底儿、缝着衣服。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无数乡村女性就这般在田间院落忙碌着。
于是,衰老和疾病提前到来。医院的小道和公路上,她们的身影总比他们多。
当医生从阎连科的母亲身上取下十几个脂肪瘤时,他非常不解地说“你们农村的妇女太经得起病瘤折腾了!”
这便是阎连科母亲那一辈的人生写照:过度生育、过度劳动、过度的家务压得她们难有喘息的机会,但她们的忍耐力却异常惊人。
很少有人尊重,也很少有人理解压在女性身上的这三座大山,就连她们自己,也说不清这人生究竟“窝囊”在哪儿。
回忆那个在号召“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时代,阎连科的母亲一脸严肃地感慨道:
“那时候把妇女也不当妇女看,每月来经时,也不能请上半天假。
月经来了还让挑沙、砸石头,经血就顺腿流在裤子上。”
目不识丁的她以最朴实的语言道出了“女人也是人,是人也还是女人”这样一个复杂的命题。
“女人是人,但不是男人”,可在很多情况下,又“不得不是男人”。
这便是阎连科在《她们》这本书中,首次提出的概念——女性“第三性”:
除了与生俱来的生理性特征(第一性),和后天历史、政治加诸于女性的第二性,还有文化、环境使她们像男人一样作为“社会劳动者”的他性。
而这样的特质,不仅存在于母亲那一辈,阎连科同辈的乡村女性,几乎在重复着同样的生活。
初中毕业时,成绩更好的二姐将家里唯一一个上高中的名额,让给了他。
在人生的分岔路口,她只纠结了一个下午,便做出了决定——将自己的命运当成沙石为弟弟修路。
在母亲和同辈乡村女性的一生中,家务和劳作被灌输为是她们天经地义的事。
“宛若她们生而为女人,生而就该和男人一样去干‘男人的事’,并且丝毫不能丢弃‘生而为女人的事’”。
可对她们来说,成为“第三性”,还不是唯一的悲剧。
更大的、看不见的悲剧,是遗忘。
婚姻,恰恰是她们永远被疏忽、遮蔽、遗忘的根源。
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凡是在男权所左右的家族伦理记忆里,女性总是被很快地遗忘、抹去。
阎连科的表姐因患有中枢神经的疾病,自幼嗜睡,但当时没人会想到“贪睡”竟然是种疾病。
表姐嫁人后被婆家认为是故意偷懒、不愿干活儿,就这样“被”离婚了。
后来,她远嫁给一位年长、二婚的山里男人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十多年后,阎连科偶然知晓嗜睡原来是种病症,想要寻来表姐带她去看病,问遍了家中的长辈,竟无一人知晓她的住处。
人们内心的冷,就这样轻易地将一个人遗忘了。
在阎连科看来,“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这是最残酷、绝情,对女性犹如柔刀钝杀的文化和秩序。
第三性、被遗忘——这便是无数乡村女性身上,看不见的两大悲剧。
而当我们从这个视角出发,回忆家族和身边那些不同年龄段的女性遭遇,或许恰是她们作为人的本质,而并非前提是女人,“被真正看见”的第一步。
总有人“特立独行”
在母亲八十多岁的时候,阎连科第一次帮她搓澡,母亲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丑死了,这么丑地活了一辈子。”
这个“丑”字,意味深长。
千百年来,多少处于底层的女性正是如此,说不清自己的一生究竟“丑”在哪里。
说不清,便只有认命。但总有一群勇于主导自己命运的女人,心有不甘。
她们或坚强、或埋怨、或沉默,她们走过许多弯路,直到撞到头破血流才有了一丝觉醒的意识。
阎连科的大娘有八个孩子,家里经常穷得吃不上饭,但她总是脸上挂着笑、哼着戏曲小调,笑对生活的一切苦难。
追求自由恋爱,不顾家人反对、远嫁到山寨的美貌大姑,却在几十年后成为了家族中的恩爱典范。
在第七章《她们》中,阎连科采访了8名特立独行的女性,将她们的故事以精炼的笔法另成一章,试图以最极端的故事唤醒沉睡中的人。
“女性主义的问题,一定是通过极端的事件才能让我们醒悟、看清和感受,就像睡着的人你可能拍不醒他,但是猛地朝他扎一针,他就全醒了。”
她们当中,有不堪忍受丈夫长期暴力、当面出轨羞辱而杀人埋尸的妻子。
有和外出打工的丈夫长期分居,留在农村辛勤劳作却满心绝望而上吊自杀的母亲,她的遗言里写道“我每天每年都像男人一样干活儿。可我不是男人呀!看不到头,不想活了。”
还有一个叫改枝的乡下女子,丈夫常年在肯尼亚当劳工,一次偶然间她在集市上买水果结识了城里来的一位男子,自此下定决心离开丈夫。
她说:“不怕你笑话,也不怕你写出来——为了那事儿,为了有高潮,我落到今天不后悔。”
在这些女性中,没有人知道女权主义是什么,但她们仍然在蒙昧中做出了鱼死网破的抗争。
但在阎连科看来,中国女性真正的觉醒是在他的下一代。
“80后”所涌现出一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作者看来,并非是自私。
身为女性,“她们没有伤害别人,没有违背法律,意识到了自我,这有什么不好?”
所以,《她们》的尾声落在了他的孙女身上。
书的最后,身为爷爷的阎连科一年又一年地带着年幼的孙女,在北京郊外紫竹园里游玩。
新鲜的小人儿领着全家一起走着逛着,路遇着垂柳、竹林、荷花、渠水、湖船、游乐场和茶座咖啡厅,又路遇了推着老先生轮椅的老太太。
这个一直声称要跟爷爷结婚的小孙女,主动推起了年迈的爷爷的腰,就这样——
“车轮流水,曲伸皆可,宛若日出、白云和虹都常年留挂人间了。”
他将这些年来,身为男性对身边女性的忽视,以及随后产生的愧疚感都化为陪伴来弥补。
这些他曾经“熟悉又陌生”、无从下笔的“她们”,如今已轮廓清晰,且充盈着新的希望。
她们,从来不只是她们
她们,从来不只是她们。
世上没有一个真的完全新鲜的生命,任何人的人生,都跟这个世界的过去相连接。
仅仅百年前,绝大多数中国女性还都是文盲,除了婚姻,再无其他栖身之道。
仅仅几十年前,还有许多乡村女性在婚姻中受尽委屈和暴力,却只能选择一忍再忍,真的忍无可忍了,就只能自杀。
知道了来处,才明白去处。
世界在飞速改变着,女性的位置也一直在变化着。
它理应变得更为合理,而这一份合理,要靠一代又一代新的女性,也包括男性——来一起达成。
社会对女性的尊重和理解,不应当仅仅是出于个人的礼仪和修养,而是一种作为人的本质。
正如阎连科先生写作这篇散文集的初衷:
“如果我们能对现实生活中的女性——无论她是都市人还是乡村人,她们是八十岁还是几岁十几岁,我们做什么都不如对她们有几分理解和尊重。
尊重是最应该做的和改变的,如果大家读了《她们》,在对女性的尊重这一点上有一点改变和变化,那么这本书就有些价值了。
我希望她们首先成‘人’,然后成为独立、自尊的女性。”
▌写在最后:阎连科老师以细腻悲悯的笔触,书写女性苦难。
值得庆幸的是,新一代女性正紧随社会前进的脚步,得到教育、工作机会和婚姻主动权,而这些观念和事实上的进步,都得益于女性经济能力的提高。
除了朝九晚五的工作外,越来越多的女性挖掘着自己的每一分潜力,比如通过兼职将兴趣变现,还能给自己增加一份稳稳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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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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