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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小通房完甜甜宠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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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带着颤抖的尾音,让封郁心中愤懑登时消散一空,他动作也跟着温柔起来。


  “不许哭。”他话语却冷硬。


  花溆被他一凶,反而激起来反骨,她猛然一推,鼓着红艳艳的唇,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一边哭还一边抽出他袖子里衣,用那软布擦拭眼泪。


  “……”封郁。


  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竟一点面子都不顾。

第30章


  他所见的,都是那些端庄贵女,莫说哭着用他的袖子擦眼泪,便是在他跟前,露出一点不优雅来。


  然而花溆哭的梨花带雨,好看极了。


  就算将他衣袖里衣泅湿,他心中竟然没有生出不悦。


  动作轻柔的擦拭掉她腮边泪珠,封郁神色阴翳偏执:“跟了孤,化成灰也是孤的。”


  花溆懒得搭理他。


  她哭了一下,觉得没意思,随便哭哭眼眶就干巴巴的哭不出来,这也太惨了。


  “唔。”她又用他袖子擦了一下,可怜兮兮开口:“饿了。”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软。


  封郁看着自己濡湿的衣袖,垂眸不语。


  是什么让这女人觉得,自己会惯着她。


  “饿着。”他道。


  花溆却不理他,直接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吩咐:“锦屏,牡丹卷。”


  锦屏脆生生的应下,转身就去拿东西。


  不光有牡丹卷,还有一碟子红豆糕,并一壶香饮子,这是高达制的,早给她准备好了。


  花溆吃的心满意足。


  封郁瞧着她吃的香甜,也跟着拈起一块,那牡丹花糕又香又甜,在他吃过来,有些腻,可瞧着她吃的好,他又觉得,这口中的点心滋味,好似真的不错。


  他又吃了一块。


  人生中的第二块。


  因着她尝试新事物,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在他再次伸手的时候,花溆直接拿起剩余的两块点心,直接吞到嘴里,小小的嘴巴撑了两块大大的点心,弄的跟仓鼠一样。


  可可爱爱。


  封郁原本想生气,瞧着她这样子,却生不起来。


  他眸色幽深,索性压着她,狠狠的亲了一口,尝到她口中牡丹卷香甜的滋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甜。”他道。


  花溆红了脸,却佯装恼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转身就回了内室。


  等她捧着书背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封郁竟然没有跟着走进来。


  捧着脸呆片刻,她又捧着热乎乎的香饮子喝了两口,这才看向窗外,有太子在的时候,小院中灯火通明,下人们忙活的脚不沾地。


  各处机构,都快速运转起来。


  花溆看着他们井井有条,明明只是一处小院子,却跟一个小型机关一样运作。


  她复又捧着书来读,手中有书,旁的便尽数给忘了。


  等她洗漱过后,稳稳当当的躺在床上,也不见太子过来,她捏着被子,有些不知所措。


  每一次睡觉,太子都要紧紧的搂着她,好像她是个布娃娃。


  今儿他不在,她心中就生出几分未来难测。


  花溆闭着眼睛,想今天的春英,想着小将军,忠君爱国四个字,是她的信仰。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太子竟然用国家安定这样的理由,骗的小将军直接将她送过来,还当他会好好的招待她。


  这借口着实有些妙。


  根据小将军的只言片语,花溆就已经猜到,定然是跟他说,什么太子之位不稳,储君不稳,陛下昏庸无道,这天下将乱。


  唯有太子之位稳住,才能更好的图谋以后。


  就算太子不好,但也比其他几个兄弟好很多。


  君臣君臣,他用君臣哄着他。


  她恨小将军痴,恨小将军傻,却也知道,他一片赤诚之心,是他们负了他。


  这般想着想着,到底睡着了。


  夜深。


  万物寂静。


  女子清浅的呼吸,若隐若现。


  封郁立在榻前,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身上的疼痛也好似缓了许多。


  打从出生起,他就是不受期待的孩子。


  皇后血崩,生下的皇子被包了薄薄的襁褓,放置在产床上半个时辰。


  具宫女说,当时他被抱起来的时候,浑身青紫。


  打从那时起,他的身体就有些不大好,再加上当今不喜,郑贵妃厌恶,他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跌跌撞撞长这么大,什么苦都吃过。


  宫里头的宫女太监,约莫都是吃不下发霉馒头的,但是他能。


  掉在地上也能吃,那点子尘土和饥饿比起来,不算什么。


  可他的床榻上,从未出现过旁人。


  东宫妻妾莺莺燕燕,都被太子妃把持着,她喜欢封稷,却又不让别的女人近他身。


  独断又专横善妒,和她的姑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封郁勾起唇角,修长的指节解开扣子,直接躺在她身侧,闻着她身上的玫瑰香味,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


  一夜好眠。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他气色都好了很多。


  花溆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他在,不由得滞了滞,呆呆问:“您不去上朝?”


  封郁随意道:“往后不必去了。”


  见她檀唇微张,呆呆傻傻可爱极了,封郁这才慢条斯理道:“由于强抢臣妾,孤的太子位,被废了。”


  “并罗列罪名一百二十项。”


  这么说着,他不禁浅笑出声。


  花溆看着他笑,不禁怔在原地,在她的印象中,他素来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表情淡漠阴翳,但今儿笑开了,却露出几分少年人的热忱。


  “您不是太子了?”她谨慎问。


  见对方点头,花溆便欺身上前,捏着他腮边软肉,放肆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用力的拉扯着,看着他腮边变得红彤彤。


  苍白的脸颊染上几分红晕,登时可乐起来,美滋滋道:“以前你我地位有天壤之别,如今你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对,皱着眉头,不高兴道:“这话怎么说的?”


  她鼓着脸颊,满是不高兴。


  封郁今儿心情好,也不计较她放肆,挑着眉尖捏回去,低声开口:“喜欢?”


  花溆点头,她早就想捏了,越是俊美如神祗,神情淡漠的男人,就越是叫人想要打破他这份平静。


  两人你捏着我,我捏着你。


  没一会儿,她就眼泪汪汪的求饶:“您手劲大,疼。”


  封郁一听,手中的力道,赶紧松了松。


  “行了,说了带你出去玩。”他瞥了她红彤彤的脸颊一眼,有些心虚。


  往常的时候,他是觉得,越是欺负她,心里越是高兴,但今儿,真的只是玩闹罢了。


  话音刚落,他便直接牵着她的手,施施然往外走去。


  花溆脸颊一僵,有些抗拒,方才那惬意的笑容,登时消散。


  “您且怜惜些,我还要脸呢。”她道。


  若是出去了,旁人都知道她是个红颜祸水,勾的太子爷被废,简直是千古奇闻。


  “私人地方。”他回。


  他没这么逮着一只羊薅毛。


  花溆这才放心下来,转而又兴致勃勃的回去梳妆换衣,穿着新制的春衫,在他面前来回转圈:“好看吗?”


  封郁喉结滚动,轻声回:“好看。”


  说着他眸色幽深,侧眸望过来,浅声道:“走吧。”


  说着牵住她皙白的柔荑,施施然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高达,去把兜帽拿来。”


  花溆:……


  “您给上了兜帽,我这梳妆的意义何在?”她问。


  封郁瞧了她一眼,这人的长相,有多么招蜂引蝶,她是完全不知道。


  他懒得多说,直接牵着她上了马车。


  花溆上了马车,才把兜帽放下,登时有些蔫蔫的,出门梳妆带兜帽,无异于锦衣夜行。


  看她兴致不太高,封郁敷衍的捏了捏她的脸,拉开马车小几上的抽屉,低声道:“吃吧。”


  花溆看着精致的牡丹花糕,怔了片刻,还是决定原谅他。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她想着,就吃一口。


  然后想着,再吃一口。


  然后一口又一口,一碟子精致的牡丹花糕就进了肚,有了甜食,她心情瞬间好上许多。


  乖巧的拈起一块点心,做出要喂他的姿势。


  封郁有些意外,毕竟她上次,可是一口气吃了两块,也不会给他留。


  心中升起一丝温暖,她还是很善良的。


  他张嘴去噙,却见花溆眉目间有愉悦笑意,直接将那最后一个桂花糕,送进自己口中。


  她动作快速优雅,特别快速的送入自己口中。


  盘子一干二净,连点心渣都没留。


  封郁抿着薄唇,抬眸看她。


  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还是那阴翳淡漠的模样,她偏偏看出几分委屈来。


  看他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唔,下次给您留。”她敷衍开口。


  说着又忍不住撩开车帘,看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下巴枕在手上,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些人气,给予她很大的勇气。


  “好看?”他问。


  花溆瞥了他一眼,没回答,短暂的回眸,都让她觉得浪费时间。


  封郁被她气的心口疼。


  “放肆。”他低声喝骂,却见花溆不疼不痒,毫无反应。


  “殿下恕罪。”她连谢罪,也说的漫不经心。


  这姑娘是笃定他什么都不会做,故而才这般的拿乔。


  看着她星光熠熠的双眸,封郁又觉得,好似被她怼几句,也无妨。


  花溆看着往桃园的路,忍不住挑了挑眉。


  “桃花还开着呢?”她问。


  封郁点头,侧眸笑道:“对。”桃花花期不长,但不同的花之间,花期截然不同,现下仍旧有桃花开着。


  马车一路往最里面行进。


  花溆怔怔的看着,最早开放的区域,现下已经绿叶葱葱。


  再往里头走,那景色慢慢的过渡成粉。


  再往里头,就渐渐额染上一点绿,变成了浅碧色。


  “绿萼?”她怔然。


  这花好看又稀缺,她只在书上见过,从未在现实中见过。


  如今漫漫一片,像是天上软软的绿云,入目尽是温柔。


  封郁身着苍色直裰,身影笔直挺立,苍白的脸颊跟白玉一样,精致宛若玉雕。


  轻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他眉眼悠长,眼尾上翘,那双眸中,映不出半分人间。

第31章


  花溆怔怔的看着他。


  封郁回眸,半侧脸望过来,那精致下颌弧度,让他宛若玉雕。


  桃林中,总是有别样温柔。


  然而等树后面身影出来的时候,封郁面色重新冷厉起来。


  方才还柔和些许,这会儿又重新凝滞起来。


  花溆好奇的看着来人。


  锦衣华服,下颌轻抬,眼神中带着藐视万物的傲慢。


  放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却很是得宜,让人觉得,这样的姑娘,就该骄傲的俯视万物。


  “这是大公主。”封郁道。


  花溆看着她,有些呆,这大公主是一个宫女所出,但她和封郁不同的地方在于,为了昭示自己的仁慈善良,故而一直优容有加。


  “臣女花溆给大公主请安,大公主万安。”


  她屈膝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


  大公主瞧了她一眼,含笑问道:“就是这姑娘?引的你心心念念,家国都不要了?”


  这帽子扣的重,花溆听罢不吭声。


  这自古以来,但凡亡国之祸,大约都要往女人头上栽赃些罪名。


  红颜祸水。


  封郁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大公主一眼,对方登时噤声,不敢多说什么,转而挂起柔和的笑意,温声道:“此乃世人歪言,听听便罢了。”


  “太子哥哥的人品,本宫还是信得过的。”


  她话圆的很快,花溆笑了笑,也跟着慢声细语的聊。


  两个女人,在太子的眼神下,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封郁立在一旁赏梅,听着她俩一会儿说衣裳,一会儿说首饰,这话题都没有重样的,紧说些没用的。


  然而瞧着花溆双眸亮晶晶的,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看似在赏花,实则全幅心神,都在那姑娘身上。


  大公主刚开始的时候没发现,后来她看出点味道来,故意执起花溆的手,原本只是玩闹,但这柔荑入手,她登时舍不得松开。


  甚至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封郁原就看她不顺眼,这下更是直接用手中折扇敲了敲她的手,眼含警告。


  那紫檀扇骨敲在手背上,疼极了。


  大公主眼神一缩,赶紧收回手。


  气氛一时寂静起来。


  花溆抿了抿嘴,她有些惊吓,突然被女人摸手,也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


  然而太子这样敲大公主的手,她又担心大公主生气。


  大公主却赶紧道歉:“原想着逗逗她,不曾想……”剩下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不曾想,竟这般好摸。


  叫人欲罢不能。


  看向太子,花溆心里没底,眸色便变得水润起来。


  封郁知道她没底气,便立在她身后,无声的给她支持。


  风中寂静。


  大公主头一个随意的聊起旁的来,对方才的话题,丝毫未提。


  花溆笑了笑,柔声接话,两人一时间都和颜悦色,没有丝毫隔阂。


  见两人之间消停,封郁便又玩自己的了。


  又过了一会儿,见大公主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封郁清了清嗓子,略微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大公主。


  对方登时知机的告辞。


  桃林中,一时间又只剩下两人。


  花溆通过方才跟大公主的聊天,对封郁有些许的了解,纵然她话说的浅显,但她还是明白过来,大公主的意思是,太子幼时不容易,叫她好生的护着。


  凭什么。


  又不是她造成的。


  她才懒得搭理,她只想祝太子早登极乐。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


  “方才公主说了,您幼时不易,叫我多包容些。”花溆侧眸望过来,慢悠悠的笑了:“大公主也是爱操心的性子,这哪里需要她提点,不过自然而然的事。”


  她话说的漂亮,太子听完却不相信。


  但花溆愿意说这个话,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值得暖心的一件事。


  他的一生中,接受的温暖太少。


  这么星点,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般明亮。


  侧眸看向花溆,在漫天花海中,他拥抱着她,慢慢的在她脸上啜吻着。


  “别。”她推拒。


  “为何。”


  “妆会花。”


  ……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封郁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没有和女人相处的经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闻言不禁微微勾起唇角,那弧度固然小,对他来说,却是难得。


  “孤如今毒入肺腑。”他声音压低,很是温柔的说道。


  花溆侧眸望过来,用眼神示意,问他是什么意思。


  就见封郁笑的温柔病态,唇角勾起的弧度,让人不寒而栗。


  “若是孤不在了,你要陪葬的。”


  他想抓在手里的东西不多,幼时约莫是那条被郑贵妃当众剥皮分尸熬煮的狗,现下约莫是面前娇媚的小女人。


  那条狗,是他幼时寒冷无被时,抱在怀里取暖的最爱。


  那是他唯一的星光,唯一的温暖。


  一个不会说话的小畜生,却包含了他所有的爱。


  那时候的他,卑微的厉害,所求所想,也不过是那条狗。


  他跪在雪地里,雪没过膝盖,他想求郑贵妃放了那条狗,她们却嘻嘻笑着,毫不在意。


  封郁眼睁睁看着那只小奶狗,只会弱里弱气的哼唧,甚至还会发狠的咬他的手,却连一点油皮都要不破。


  无用的小东西。


  他也是。


  连自己的小狗都护不住,打从那日起,他才想做个太子,想要让欺辱过自己的人,都被自己踩在脚下。


  乖乖的命,要偿的。


  他想起这个,难免眸色狠厉。


  花溆被他阴翳的眼神盯得久了,害怕极了。


  “殿下。”她糯糯开口。


  听得她软软的声音,太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冰凉:“要乖。”


  不听话的孩子,是要被吃掉的。


  春日暖阳,花香风送。


  花溆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对于她来说,这样的事儿,确实有些要命了。


  “您……”她唇瓣蠕动。


  封郁躬身,离她很近,直接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说出来的话,温柔的近乎情人间的呢喃,却隐隐的带着几分薄凉冷厉。


  “要乖哦。”


  花溆点头,不敢再说什么。


  对于她来说,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不就是听他的话么,说的就跟她能够不听一样。


  不说是太子了,就是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只要她做了妻妾,就要以夫为天。


  封郁低低的笑了一声,垂眸撷住她甜美的唇瓣。


  左右他已毒入肺腑,不若放肆些,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伸手掐住她腰肢,猛然往上一提,让她坐在几案上,这才俯身压了上来。


  汉白玉的几案,在暖阳的照耀下,仍旧冰凉刺骨。


  花溆躺在上头,薄薄的衣衫挡不住那硌人的图案。


  看着他微微上翘的眼尾,她抿了抿嘴,小心翼翼道:“光天化日,怕是有些不妥。”


  谁知道封郁又往下压了压,伸手在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上画圈圈。


  方才被大公主握过的手,被他无意识的捉在手心里,不停的摩挲。


  花溆侧眸望过来,就见他眼神中带着偏执,直直的盯着她。


  “殿下。”她低声呢喃。


  话音未落,便被堵住了唇。


  ……


  到底不敢胡闹的狠了,封郁觉得有些不大过瘾,但小女人哭的跟什么似得,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哭的时候,混不管形象,只管哭个痛快。


  还学会拿他的袖子擦鼻子。


  封郁想,果然女人都是恃宠而骄的。


  他面上嫌弃,心中却受用的紧,掏出怀中锦帕,仔仔细细的替她擦拭着眼泪,一边恐吓她:“若你再哭,孤便不放你了。”


  毕竟是在野外,他也不好胡来。


  花溆却当真,这人惯来无法无天,做什么都不考虑世俗礼法,她觉得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是真的想这么做。


  花溆登时不敢哭了,她赶紧下了几案,抽抽搭搭的把眼泪又给憋回去。


  这般娇弱,没哭两声,嗓子也哑了。


  更别提那眼睛肿的微微红了,瞧着就知道被欺负过。


  当高达过来送兜帽的时候,瞧见了她这幅情形,登时红了脸别开,只低声道:“您戴着。”


  说完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等路过封郁的时候,犹犹豫豫的想说话,到底没敢说,还是封郁看出来他有话说,这才示意他说。


  “到底是在外头,不好这般折辱的。”


  他说的含糊。


  但太子封郁听懂了。


  他呼吸一滞,冷冷的瞥他一眼,就没有说话。


  天知道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也就是这姑娘娇气,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混像他做了点什么。


  若真有什么,倒也不枉说嘴一场。


  “闭嘴。”他道。


  高达乖巧闭嘴,跑的远远候着,不敢再在主子跟前显眼,他在心里想,主子恼羞成怒了,果然是做了什么。


  等过了会儿,看见主子搀着走路不自然的姑娘,他在心里便愈加肯定,这定然是发生点啥了。


  主子也是,就算自个儿不讲究,但姑娘家的心思,还是要顾忌。


  说着他赶紧上前想要帮扶,却被封郁一个冷眼给扫走了。


  “现下去酒楼么?”他索性换了个话题,总觉得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他会挨打。


  主子的脾气可不好。


  封郁点点头,侧眸对花溆道:“是孤开的,搜罗天下名厨,你去尝尝。”


  花溆:“不去。”


  “各地的小吃都有,老餮都爱去。”封郁慢悠悠的晃着手中折扇:“啧,好吃的紧。”


  花溆这会儿饿了,听见好吃两个字,登时有些忍不住,但她还是绷着面皮子,不肯吐口。


  谁知道这人到了封闭环境,会不会做出禽兽事来。


  她觉得,以太子的人品,她危矣。


  “回去吃就……”说到这里,她自暴自弃道:“走吧。”


  回去吃,那更是他的地盘,愈加躲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02-:44:25~-02-:3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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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酒楼环境很好。


  花溆瞧着觉得有些出神,这酒楼布置的和浣花楼有些像。


  “这店布置的典雅。”她夸赞了一句。


  封郁侧眸,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浅声道:“嗯,孤名下的店,都如此。”


  听他这么说,花溆的心疯狂跳动,她紧紧的抿着唇。


  很想问问,浣花楼也在他名下不成。


  但她不敢说。


  封郁没
  空间内安静下来,只见他白皙修长的指节指着上面的菜品。


  很快就点了十来道,一边道:“你尝。”


  花溆打了个哈欠,没忍住皱眉:“有点困。”还未吃饭,她就蔫哒哒的困。


  封郁只当她想逃避,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便没有说话,闲闲的闭目养神,等待着上菜。


  这些日子,他看似悠闲的紧,实则并不好过,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日子,着实有些艰难,太子位被废原先那些拥趸便消散一空,好在他也有洗一洗的意思,留下来些忠臣。


  而当虎落平阳的时候,那些以前和他政见不同的人,便进行了狂欢。


  现下不落井下石,再等等,可真就没时间了。


  所以太子的环境,着实非常艰难。


  然而花溆丝毫不知,这会儿只觉得困顿的眼都睁不开,她鼓了鼓脸颊,努力的掰开眼睛。


  看着她这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封郁就问她:“昨晚上?”


  他什么都没做,她反而这么困。


  “看来还是需要做点什么。”封郁若有所思。


  花溆困的迷蒙,大脑反应特别慢,闻言呆呆的看着他,认真思索半晌,仍旧是不得其法。


  她想了想,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半晌才浅笑着道:“嗯。”


  她这么一应,封郁看着她傻傻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复又敲了敲桌子,示意小二赶紧上菜。


  花溆鼓着脸颊,随意吃几口,视线在包厢内巡弋一圈,见没有可以睡觉的地方,她偷偷的蹭过来,靠着他肩头,晕乎乎的睡过去。


  看着她睡颜恬静,封郁慌了一瞬,伸手小心翼翼的在她鼻尖绕了绕,见有温热的呼吸,这才放心下来。


  伸手抱住她,看着花溆毫无所觉的依偎在他怀里,看着特别乖巧。


  封郁紧了紧手臂,将人又往怀里揽了揽。


  他索性直接将人抱到休息间,这才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书来读。


  高达在外头看着,一时有些着急。


  他用口型表达:“二皇子来了。”


  现下就在门外候着,想必没有什么好事。


  封郁冷漠的看了外头一眼,光是这一眼,他就知道,殿下这意思,叫他等着。


  对于二皇子来说,他素来有贤名,这贤名里头,自然也包括对他的谦让。


  越是对太子无理的谦让,越是能体现出他的仁慈。


  他既然想要贤名,他就给他。


  贤名这东西,跟水一样,水以载舟亦能覆舟。到时候倒打一耙,贤名可以变成窝囊和软弱。


  踩着他的头,踩着他名声来做事,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等到花溆睡醒,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看见封郁手中执着书,正含笑望着她,不禁猛然坐起身。


  瞧见封郁的笑容,她只觉得惊悚非常。


  她记忆深处,最深刻的是他淡漠的伸出手的模样,何曾有这般温馨。


  恍然间倒让人觉得,他不是他,被小将军附身似得。


  花溆迷蒙着睁眼看他,还是觉得迷迷糊糊的,眼都睁不开,她软乎乎道:“困。”


  话是这么说,但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努力半晌,却没有任何成效,她迷迷糊糊的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封郁:……


  原先不觉得有什么,这么一来,他心里登时一咯噔。


  “叫大夫来。”他板着脸,一脸凝重道。


  高达看向一旁睡着的花溆,也跟着面色凝重,他向一旁候着的封稷行礼,紧接着蹬蹬蹬的跑远了。


  封稷尚未开口,就见封郁面色阴沉,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那跟赶苍蝇似得表情,让封稷面色一变。


  他笑的一脸柔和,低声道:“既然哥哥有事,弟便不打扰了。”


  封稷说话温柔又低沉,咬字有些慢,却清晰入耳。


  花溆原就睡的差不多,听见有人说话之后,便赶紧睁开眼睛,她抬眸一看,便忍不住怔在原地。


  面前立着一个男人,穿着一袭锦袍,言笑晏晏,笑容温柔。


  五官精致立体,那脸颊轮廓也柔和,看着可亲。


  就连眼眸中,也蕴含着丝丝笑意。


  花溆却往后缩了缩,直到紧紧的贴在封郁身上。


  两人的危险程度,对她来说,都不相上下,实在是太过恐怖。


  她小兔子似得缩回来,这么一动,封稷的眼神登时落了过来,冲她笑的温柔。


  而抱着她的封郁,仍旧板着一张死人脸,跟谁欠他几百万银子似得。


  见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封郁的表情便愈加冷厉。


  他从小到大,被封稷笑着抢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多的他懒得回想。


  不管是人还是物,他都会笑的一脸温柔,但毫不犹豫的抢走。


  他垂眸看向花溆,若是她也会被轻而易举的抢走,那么他将会直接掐死她,毫不犹豫。


  这么想着,他勾了勾唇角,脸上的表情愈加阴翳起来。


  封稷有信心,他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特别的管用,不管是封郁身边的谋臣还是女人,他想抢就抢牞一个面冷心狠的失德太子,和一个面色温柔的得宠皇子。


  一般人不用想,就知道怎么选择。


  他甚至不用做什么,只需要笑一笑,温柔一点,就够无数人疯狂了。


  见面前的美人蜂腰削肩,腰若约素,那张脸更是绝了,像是海棠花一样娇艳媚人,比海棠更绝的是,海棠无香,但美人香幽。


  封稷笑了笑,温文尔雅:“既然哥哥有事,弟便不打扰了。”


  临走前,他还朝着花溆笑的温柔。


  花溆瞧着他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下颌被捏住。


  生疼。


  她一转脸,就见封郁脸上带着狂风暴雨,一脸冰冷的看着她。


  花溆鼓了鼓脸颊,示意他拿走手指。


  那冰凉的指节却慢慢收紧。


  真的疼了。


  花溆檀口微张,张嘴咬住他手掌,尖牙叼住磨了磨,不耐烦道:“您又发什么疯?”


  先前还好好的,这就又恼了。


  “不管男人女人,随便的恼了,那就是小性。”她嘟嘟囔囔的骂。


  看着封郁凉薄阴翳的眼神,直接也捏了回去。


  “疼不疼。”

第33章


  她阴着脸问。


  然,小姑娘的手,又细又软,就算用力捏他的下颌骨,他不说有难受了,简直想让她再用力,好感受那细腻的触感。


  “疼。”他低声道。


  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他又补充一句:“疼极了。”


  看着他这样子,她心里瞬间有些虚。


  “这……”她刚一开口,就对上他盈满笑意的眼眸。


  花溆登时想到一句话,那就是宫里头的人,心都脏。


  只是那手,到底捏不下去了,慢慢的放了下来。


  想着他方才捏她,那么疼,她便又生气的捏了回去,眯着眼睛,眼神极凶:“那你为什么还要用力捏我。”


  她这话音一落,封郁的手登时松了松。


  他没觉得自己用力,却不曾想,她竟然会是说用力捏她。


  封郁面无表情,低声问:“真的疼?”


  花溆可怜巴巴的点头,挪开他手指,示意他来看脸颊。


  她生的白,被轻轻一捏,尚要留印子,更别提他用这么大的力。


  果然等他挪开手之后,就见她脸颊上一片红痕,那猩红的一片,果然触目惊心。


  封郁有点心虚,他板着脸,冷声道:“娇气。”


  话是这么说,他却仍旧扶着她,一边往内室去,一边道:“叫大夫瞧瞧。”这般娇气可不成。


  花溆捂着脸,瞪大眼睛看着她,就这么点事,不至于就要看大夫了。


  “这……”她有点犹豫。


  封郁不由分说,直接牵着她坐好,让大夫给她把脉。


  大夫换完左手换右手,半晌才拈着胡须道:“有些上火,多喝点热水。”


  这么直白的话语,让封郁黑了脸。


  这和直接说他事多有什么区别,他板着脸不高兴,挥挥手叫大夫走。


  看着她憨吃憨睡,小脸红红。


  封郁这才放心些许,方才还真当她也中什么暗算,故而才这般嗜睡。


  “行了,回吧。”他道。


  花溆吃饱睡饱,这会儿正精神,说要回去,登时有些不高兴,但她胃里还有些不舒服。


  看着大夫要走,她就赶紧道:“胃也有些难受,顶顶胀胀的。”


  大夫差点揪断胡子,一脸纠结,见大夫这般游移不定,封郁耐心耗尽,直接挥手道:“你且去吧。”


  说完掐着花溆的腰,不听她说什么,抱着就往小院去。


  等到了的时候,老大夫刚好正戴着老花镜,给老人参别须须,一边说一边念叨:“家里穷,须须也不能放过。”


  花溆瞧见就忍不住笑。


  然而老大夫瞧见她,先是恭谨跟封郁行礼,这才板着脸,一脸严肃道:“功课别忘了。”


  “提前做过才出去玩的。”花溆乖巧回。


  不等两人接着叙旧,封郁直接将她推到老大夫跟前,惜字如金:“看看。”


  他这么一说,老大夫倒是紧张起来,屏息凝神,直接搭上她的脉。


  看完左手看右手,老大夫也揪着胡子,沉吟半晌才道:“上火了,多喝点热水。”这若是喝完热水再来,说不得就检查不出问题了。


  这么说着,他不禁意味深长的看了封郁一眼。


  面上毫不在乎,这心里倒挺诚实的。


  “她睡了一个时辰,还要睡,还说胃不舒服。”封郁难得说这么长的话。


  老大夫听完,又摸了摸脉,这才低声道:“多喝热水。”


  说着看了他俩一眼,隐晦道:“晚上少折腾,白天就少睡了。”


  他这么一说,花溆登时红了脸,瞪了封郁一眼,蹬蹬蹬的回后院去了。


  刚进后院,就见锦屏捧着披风,正候在垂花门处等她,见她进来,赶紧道:“主子,外头风大,你这冷不冷?”


  说着就要把披风往她身上披,摸着她的手,见她小脸红红,双手暖和,不禁放心下来。


  一行人相约回了内室,就听锦屏道:“方才我在外头,瞧见川儿了。”


  她出去买点绣线,刚好瞧见川儿,他正好往药房去,她多嘴问了一句,这才知道,小将军病了,现下正卧床不起。


  “说是怎么病了么?”花溆问。


  锦屏看了外头一眼,这才道:“没多问,到底不相干了。”


  她也没敢细说,总觉得太子殿下马上就要进来,若是听到她说旁人,许是要闹。


  这么说着,到底觉得遗憾,忍不住叹了口气。


  花溆倒是面无表情,所有走不到一起的人,都说明有缘无分。


  人都给他送回去了,结果旁人三言两语,就又把送回来了。


  就算是为了家国,可为了家国,为何需要一个女人来,这样的逻辑,听着很顺,实则无稽之谈。


  他是很尊重人,但这样的情形下,他的选择,她很理解,却并不接受。


  “罢了,不问了。”花溆道。


  就算问问,也是白问。


  只是心里到底存了事,等到用晚膳的时候,就不复香甜,变的蔫哒哒的。


  封郁瞧了她一眼,侧眸望过来,低声问:“说吧,什么事。”


  花溆懵了,她咬着筷子,呆呆问:“哈?”


  见她这样呆傻,水润润的眸子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登时所有的气,都尽数散了。


  “还想小将军呢?”封郁慢条斯理的问。


  花溆不怕这个,闻言点头:“到底有些遗憾。”


  封郁瞧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别想了,纵然他孤寡一生,也轮不到你。”


  “你是孤的,生生世世,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


  他狠厉一笑,冷声道。


  花溆瞧着他这样,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笑眯眯道:“嗯嗯嗯,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前生是他,今生是他。


  说不得还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孽缘。

第34章


  花溆打了个哈欠,懒得搭理他。


  什么小将军大将军,左右跟她无关,她进了太子的院,就出不去了。


  寻常勋贵尚好些,轮着他,那真真没地儿去了。


  花溆侧眸望过来,手指敷衍的捏了捏他脸颊,哄道:“你也别吃醋,没意思。”


  封郁苍白的脸颊被她捏的泛红。


  “放肆。”他黑着脸骂。


  花溆却一点都不怕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笑吟吟道:“乖。”


  她放肆又恣意,封郁黑着脸坐在一旁,半晌不说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失去太子之位,他的日子便一天天难熬起来,总有一起子小人看菜下碟,碍于太子往日的名声,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辱人,但缺东少西,来回推诿,倒玩的溜极了。


  但花溆一点都没感觉到。


  在这小院,封郁依旧是那个一呼百应的人。


  他的威望极高,令行禁止,威势尽显。


  但在朝中,太子封郁被罗列一百二十种罪名,如今正一条条的开始清算,最后还美其名曰,要给前任储君一点面子,故而要好生的对他。


  所以储君封郁太子之位被撸,免于流放之苦,只圈禁于太子府,无诏不得外出。


  “那太子妃呢?”花溆问。


  太子妃跟前的小宫女都穿金戴银,瞧着跟小姐一般娇气。


  也不知太子妃是何等模样,想必国色天香,尊贵极了。


  俗话说得好,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院外头突然好大的阵仗,纷踏的人声响起,那大门被敲的砰砰作响。


  按照常理来说,这院子虽小,却是太子府邸,无人敢如此放肆。


  院中众人也有些面色不虞,瞧着难看的紧,大有叫知道是谁,就好生给顿排揎吃。


  可当打开院门的时候,众人的面色,登时就是一变。


  这不是旁人,尚是一个熟人。


  赤金点翠头面,上头镶着红宝,璀璨又夺目,衬得那俊秀的眉眼愈加夺目好看。


  花溆对上来人那飞扬的眉眼,顿了顿,还未说话,对方便扬长而入,看着封郁二话不说,直接将一书直接扔在他面前。


  高抬着下颌,骄矜道:“我的夫婿,只能是太子,既然你不是了,那便不是了。”


  固然没有明说,但花溆知道,这话音定然是,既然你不是太子了,那便不是我夫婿了。


  她听过郑贵妃的威名,但没有想到,竟嚣张至斯。


  封郁眸色阴沉,他起身笑了笑,侧眸望过来,看着她手中的休书,轻笑着道:“不知你是哪位,我的妻,尚在此。”


  说着他指向花溆,面色温柔。


  太子妃那嚣张跋扈的神情,登时怔在原地。


  她看着封郁神情温柔,特别宠溺的看着她,甚至还将点心碟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以两人那稀薄的相处经验,她从来不知,原来他这般暴戾阴翳,也会有这般温柔的时刻。


  这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太子妃如鲠在喉,她固然不喜封郁,但也容不得他人染指。


  “这算是个什么东西。”她冷笑,“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屋里捡。”


  封郁缓缓的吐了口气:“干卿何事?”


  他一句话就把太子妃给噎死了。


  “你!”她摔下和离书,转身就要走,在最后回眸的时候,瞧见封郁神情温柔的给那女子擦拭唇角的点心渣,不禁心中一动。


  她素来喜欢封稷,但不可否认太子的优秀。


  可她知道,作为郑贵妃的至亲,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的欢心。


  毕竟这恩怨,从上一辈都开始定下了,如今这般也不过是延续罢了。


  不知道要多么宽广的胸怀,才能咽的下这血仇大恨。


  她心里都明白,故而从不曾努力。


  但作为一个妻子,谁不曾想过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太子妃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往常那个跟天一样的太子,在太子妃的捅刀之下,终究显得可怜了些。


  花溆都觉得他可怜,态度好了许多,温言软语,低声道:“您别放在心上,卧薪尝胆,总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到时候再把太子妃绑回来,反正您熟。”


  至于方才说什么她是妻,她是想都没想过的,天地云泥,永远不会在一起。


  封郁看了她一眼,原本云淡风轻的眼神,登时变得危险起来。


  什么叫你熟,除了花溆这姑娘一人,他从未抢过旁人,以他的身份,不需要。


  花溆不吭声,总觉得现在的太子一点就炸。


  她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一点。


  封郁瞧着她不加掩饰的嫌弃,不仅又黑了脸。


  花溆见他生气,便直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眯眯道:“爱你哦。”


  封郁脸上的黑气登时下去了,他摸了摸脸颊,那点子抑郁,终究消散一空。


  “唔。”他轻笑了笑。


  瞧见他这样,花溆心中纳罕,人到中年老婆跑了,岂不是惨烈至极。


  可他却跟没事人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觑着他神色,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低声问:“您不难过吗?”


  封郁想了想,问她:“难过什么。”


  他确实有些不明白。


  除了一个名分,他们二人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血海深仇。


  这么一说,好像有些明白了。


  花溆没再多说什么,看着恢复自由身的太子,心中看笑话的心思起来了。


  “没事多吃饭吧,好歹长肉呢。”就算惦记旁的,也没用。


  在她这么说的情况下,太子只笑了笑,没说旁的。


  然而打从这天起,太子便突然忙的跟什么似得,整日里不见人影,花溆闲的没事做,整日里惦记着吃吃喝喝。


  春日就琢磨着吃鲜花饼,荠菜鸡蛋饺子,等到夏日就琢磨着吃冰碗。


  等到秋日的时候,她正琢磨着吃橘子,这时节有点早,一般都吃不来,而失宠太子,就更加吃不来了。


  然而就等来了国丧。


  原本寻欢作乐,中气十足的皇帝,突然就病亡暴毙了。


  花溆有点懵,嘴里的橘子突然不甜了。


  这皇帝在的时候,尚且能说,这上头到底坐的是老子,就算不喜欢他,那也没有说不管小子的道理。


  但上头换了兄弟,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老子做皇帝,那就是再不好,那也比兄弟强。


  再加上这一波兄弟,可没有一个喜欢他的,都想除之而后快,在这种情况下,老皇帝暴毙,简直就是个噩耗。


  花溆重新吃起橘子来,说一定是最后一波橘子呢。


  这橘子酸酸甜甜,甜美多汁,她吃的很是满足。


  一连吃了好几个,锦屏赶紧拦:“别贪嘴,仔细凉着肚子。”


  吃的时候舒坦,等晚间肚子疼的时候,就难受了。


  花溆点头表示明了,放下手中的句子,由着锦屏给她擦拭着手掌,半晌才低笑着道:“成,不吃了。”


  等晚间太子回来的时候,就见她一脸珍惜的看着桌上的卤鸭信,一根一根吃的香甜。


  “做什么这副形态?”他问。


  花溆叹了口气:“往后吃不到了,我想着,趁现在还能吃,左右多吃些。”


  那些话本和史书里头都写,这太子被废,过的日子可怜极了。


  若是能封个逍遥王,都已经是兄弟们仁善,但他这一批兄弟,显然都不行。


  “嗯。”封郁点点头,侧眸看了她一眼,没告诉她以后想吃多少吃多少,由着她作怪。


  没一会儿功夫,就听花溆又道:“不若我酿些话就,当垆卖酒养你。”


  这话说的,就跟他马上就要不行了一样。


  封郁索性直接堵住她的嘴,狠狠的亲了一口,侧眸望过来,低声道:“倒也不必。”


  哪里就需要她了。


  花溆见他不认,只在心里默默盘算,要是不行她当垆卖酒的话,到时候做些手帕字画之类的出去玩,勉强顾个温饱,倒也是无妨。


  再不济她还有铺子呢,到时候产出也够吃喝了。


  她沉浸在养太子的为难中无法自拔,却听封郁轻飘飘道:“明儿收拾收拾进宫了。”


  “嗯?”进宫做什么,受死不成。


  封郁却懒得解释,直接用锦帕擦拭着唇角,再饮一口清茶漱口,这才施施然离席。


  花溆有些懵,不知道该收拾什么。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进宫,自然也无从知道,进宫的礼仪。


  想了想,她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来到封郁的屋里,可怜巴巴问:“需要准备什么吗?”


  封郁正在更衣沐浴,那中衣被他褪了一半,露出宽肩窄腰,那两个腰窝深深的,好看极了。


  就挺突然的。


  她上前伸手摸了一把,若有所思道:“我一定努力赚钱,不让你饿着。”


  若是饿的没有性感线条曲线,这线条不好看了,那就亏大了。


  封郁脱衣的手一顿,侧眸望过来,低声问:“合着孤在你心里,就是个色?”


  财色的色。


  花溆矢口否认。


  这绝对不能认,她想了想,夸人的话,不住口的往外说。


  什么您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眉清目秀翩翩君子,小词一套一套的。


  封郁就这么瞧着她,一言不发。


  半晌花溆才打了个哈欠,想着以太子的身份,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索性就这么算了,她看着封郁那暖溶溶的床榻,往上头一拱,便昏昏然有些想睡着。


  封郁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直接起身去沐浴,等回来的时候,就见花溆正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


  “想了?”他问。


  花溆被他气的一噎,不过是进宫觉得刺激罢了,她一介花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进宫瞧瞧。


  故而心中激动,哪里还睡得着。


  但他来了就是问是不是想了,她顾着脸颊,红润润的脸颊含情:“断头饭总得吃。”


  说着她伸出腿,直接勾在他腰上,胆大的不像话。


  封郁拧了一把她丰润的脸颊,虎着脸道:“如今越发不怕孤了。”


  这是一个非常新奇的体验,他勾住她腿,免得落下去,看着她桃花春水一般的双眸,他倾身,覆在她身上,离了星点距离,在她脸颊上慢悠悠的啜吻。


  “既是断头饭,少不得吃个痛快。”


  他说的意味深长。


  花溆不自在的想要收回腿,总觉得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顿断头饭,果然吃的痛快。


  她哼哼唧唧的往被窝里头躲,不肯再跟他胡闹,看着他精壮的胸膛上尽数都是汗珠,就连苍白的脸颊也变得潮红起来,不由得假模假样的劝。


  “您养生为要,此等耗费精血的事,还是不能来。”


  封郁慢条斯理的压过来,双臂支在她身侧,复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浅笑着道:“求孤。”


  花溆双腿酸软无力,着实没有一点劲了。


  看着他兴致勃勃,好像还能再来一场,登时蔫哒哒的,软语温声道:“求求殿下啦。”


  她声音娇媚,这般软了嗓,更是酥到人骨头里去。


  若她愿意哄人,那是谁也抵不过的。


  花溆素白的手指搅在一起,着实有些扛不住,说起话来,便愈加软绵起来。


  偏偏她方才用了嗓,这会儿有些沙哑,便愈加好听。


  性感妩媚。


  封郁伸手捏住她下巴,低声道:“是你故意勾引孤的。”


  然后又覆了上来。


  花溆:……


  此人着实厚颜无耻。


  第二日一大早,她抖着面条一样的腿,起身蹙着眉尖,不高兴道:“你说今儿要进宫,为何还胡闹?”


  她进宫不能走路,不等着被人欺负。


  想想原先的太子妃都能踩在太子头上作威作福,更别提还有她的靠山郑贵妃了。


  想想等会儿要去见郑贵妃,她就觉得刺激。


  要是被对方打了骂了,她用什么姿势哭,才能不被罚的更重。


  唏嘘。


  简直就是可怜的小白菜。


  封郁就看着她面色变化,跟个傻子一样。


  直接挥了挥手:“备轿。”


  花溆怔住,很想劝他,都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窝着,但这么一想,左右都最后一哆嗦了,自然要舒坦些才是。


  “大妆。”她道。


  左右不能堕了太子的威名。


  她原就生的好看,将太子给她那些装备上身之后,就连封郁也看呆了。


  “你倒是会捯饬。”他道。


  “这素面朝天和精心装扮,能一样吗?”她斜睨他一眼,慢悠悠的揽镜自照,很是自得自己的相貌。


  她就喜欢漂漂亮亮的,华服锦衣。


  封郁看了她一眼,难得夸赞:“嗯,是好看。”


  说着挥挥手,示意一起走。


  花溆瞧着他穿着素青的缎子,瞧着跟书生似得,往常的苍白阴翳消退,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她蹙了蹙眉尖,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


  若真是有什么事,那不可能说这般情态,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新皇是谁?”她问。


  封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轻笑着道:“你猜呢。”


  花溆扳着指头猜,在小院里头呆了这么久,要说没点政治素养那是不可能的。


  最起码对几个皇子的了解,她还是一清二楚。


  “二皇子?”她自己先摇摇头,若是二皇子,以两人之间的恩怨,定然不可能说这般轻松。


  “三皇子?”她纠结的不成样子。


  封郁抿着嘴,侧眸望着他:“怎么就不猜孤?”


  花溆没忍住笑了,这人怎的这般。


  “嗯呐,是您。”她漫不经心的回,一点都没往心上放,毕竟听着就觉得不大靠谱。


  一路往宫里头走,满城素缟,皆是白幡纸钱。


  众人面色凄然,看着跟皇上真的是她们的什么似得,花溆看了也觉得心中凄然,忍不住红了眼眶。


  也不知等她死后,会不会有人给她收尸,也给她素缟白幡的祭奠一下。


  左右没有这帝王好。


  她死了也白死。


  花溆这么一想,靠在封郁肩头,瘪着嘴就有些想哭。


  她吸了吸鼻子。


  封郁垂眸看她,有些嫌弃:“做什么?”


  花溆就鼓着一泡泪,可怜巴巴道:“等会儿就要死了吗?”


  封郁:……


  他敷衍的嗯了一声,有些懒得搭理她。


  方才见她兴致勃勃的打扮,谁知道竟然是为了安稳赴死。


  让她保持这种心态挺好的,省得她喜气洋洋的露馅了。


  等到了宫里,她仍旧眼圈红红,像是悲伤至极,众人原本想要恭喜的话,登时噎在喉头,出不来了。


  到了宫门口,她见众人神色悲戚,一脸哀伤的看着他们,心中不禁悲伤更甚。


  呜呜呜,看来众人都知道,她的死期到了,这才如此行径。


  花溆悲伤的不能自已,看到太子妃那端方妍丽的脸颊,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不禁唏嘘,若是她也能随意的踹掉太子,这会儿她就不用死了。


  她又看了一眼。


  太子蒙住了她的眼。


  花溆就想,说不得就是担心太子妃太过嚣张,而让她心里难受。一边想着他还挺体贴,一边想着没必要。


  谁知道就听见扑通一声,她觉得面前跪了什么人。


  就挺突然的。


  她有些好奇的眨眨眼,不知道怎么回事。


  左右都是个死,不若早死些。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扑通扑通下跪的声音,她想着,莫不是自己也要跪。


  反正都是个死,她有些不想跪。


  太子没有跪,她也不跪。


  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这样的情景,让她有些心慌,新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威势如此惊人。


  “咳。”封郁清了清嗓子。


  这轻轻的声音,却像炸雷般在她耳边响起。


  花溆抿了抿嘴,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捂着她的眼睛不让看,算是什么事。


  她不停的眨眼睛,看不到东西,让她心慌极了。


  想了想,左右都要死了,那就不要委屈自己,她直接双手掰开太子的手,睁眼一看,登时怔在原地。


  她不曾想过,这在座的各位都跪着,唯独她和封郁在立着。


  花溆的心,砰砰砰的跳。


  早间的猜测,不禁浮上心头,难不成新皇是他,所以他才这般有恃无恐。


  见她睁开眼睛,跪在地上的太子妃目眦欲裂,这么一个贱婢,竟要她来跪。


  她双臂挣动,就要立起来,却被身旁两侧的奴婢强行又按了下去。


  郑雪娇素来强势傲慢,何曾这般低声下气。


  看着她被按在地上,花溆细细的眉尖轻蹙,她侧眸望向神情莫辩的封郁。


  时下讲究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折了郑氏的面子,就是折他的面子,但看着他这样子,好像一点为对方张目的意思都没有。


  花溆想,难不成她的猜测是错的,太子并不是新皇。


  索性垂眸敛神,什么也不看了。


  封郁不愿意告诉她,她便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有意思。


  花溆的手被牵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所到之处,众人皆俯首跪下,姿态谦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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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直到此时,她已经什么都明白过来。


  她捂着胸口,觉得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这般厉害,将死局盘活。


  花溆双眸亮晶晶的望着他,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连当垆卖酒都想好了,最后却没有她实施的余地。


  想起他如今做了新皇,那她呢,将她弄进宫来,她的身份不尴不尬的,又算什么。


  当生死危机解除的时候,她就开始操心别的,比如说,她现在的情形,到底该怎么办。


  她的身份,连原先的太子都够不上,更别提新皇。


  花溆叹了口气,为自己命运多舛而叹气。


  每一次看似有转机的时候,都会来一个更大的危机,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额……”她一开口,对上封郁清凌凌的眼神,想说的话,登时顿在喉头。


  封郁拉着她,在金銮殿前驻足。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站在金銮殿前,接受百官和命妇朝拜。


  在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


  封郁却姿态娴熟,他习惯了百官朝拜,习惯了众人匍匐在他脚下,对他露出敬怕的眼神。


  为了走这一步,他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数也数不清。


  “你想要什么位份?”封郁随口问。


  花溆:……


  这也能随口说的不成。


  “贵妃吧。”她狮子大开口。


  左右她不能封后,那么这贵妃也是极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也不能忤逆她。


  封郁拧起剑眉:“就这。”简直没有一点理想。


  “那就贵妃吧。”他道。


  听着两人的对话,太子妃的眼神不禁亮了起来,她作为京中贵女,仰慕她的人,不知凡几,她觉得自己夫婿必然是其中一个。


  要不然怎么会容忍她如此作威作福。


  她以前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天生高人一等,故而封郁活该捧着她。


  然而现在想想他的心机和手段,又觉得,必然是爱惨了她,要不然哪里容得下她整日里胡闹。


  她抬起头,明艳的脸庞上满是希翼。


  众人心中也是这么想的,这些年来,太子妃做过无数错事,却从未受过惩罚。


  太子对太子妃的纵容,有目共睹。


  这新皇登基,后位空虚,这样的情况下,原先的太子妃,绝对有可能。


  众人眼神在太子妃和板上钉钉的贵妃之间巡弋,不知道这二人谁赢谁输。


  若论相貌,自然是贵妃更胜一筹。


  但太子妃出自名门世家,又有原先如日中天的郑贵妃……想到郑贵妃之后,众人又觉得,这郑氏断然没有任何可能了。


  谁会容忍一个仇人呢。


  一切的并不确定性,让众人心中觉得特别刺激。


  花溆也觉得刺激。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封郁,等着他的决策。


  众人也是如此,郑贵妃也是如此。


  她在后宫徜徉十余载,已经不能接受不好的结果,若是郑氏女能做皇后,那么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极好的存在。


  最起码能够将跌入谷底的郑家拉出来。


  到底在宫中浮沉十余载,她不露分毫。


  花溆瞧着众人神色,觉得很有意思。没一会儿就觉得累,昨晚上吃断头饭吃太多,简直就吃到特别饱。


  这会儿腿还酸着,立的久了,更是有些抖。


  她暗示性的掐了掐他的手,示意他,她有些累了。


  封郁今天心情很好,瞧见她面露疲色,便直接叫宫女带着她下去休息。


  宫女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带。


  花溆随口道:“就未央宫吧。”未央宫是帝王寝宫,她一张口就要去,宫女便更加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封郁点头,默认了。


  然而这么一来,众人心中震惊,都在打听,这突然冒出来的贵妃,是打从哪里来的姑娘。


  竟然在新皇面前如此自如,而新皇也是如此的放纵她。


  众人心中掂量,将这位贵妃的地位狠狠的往上提了提。


  花溆倒没什么感觉,昨天晚上想着自己都要死了,睡也没睡好,这会儿困的头都是懵的。


  她往被窝里一窝,转眼就睡着了,宫女看着她这睡觉的速度,心中就艳羡的紧,只有被偏爱的人,才会这么的有恃无恐。


  等花溆睡醒之后,太阳火辣辣的照耀着,她有点饿了。


  看着那圆溜溜的黄太阳,她觉得特别像是煎鸡蛋。


  “弄点饭菜吃。”她随口道。


  锦屏候在一旁,在皇宫里头,她有些拘谨,闻言条件反射的去看那个宫女。


  正说着就听花溆又道:“封郁呢,他吃了没?”


  她说的随意,周围的宫人,却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敢叫新皇名字,简直胆大的不像话,光是听一听,就觉得自己脑袋不稳,有些晃悠悠的,立马要掉下来似得。


  正说着,就听见脚步声响起。


  花溆一瞧,是封郁过来了,她登时眼前一亮,兴冲冲的扑他怀里,软乎乎的撒娇:“饿了饿了,要吃饭。”


  她这一年觉得他太子位被废,相当放肆,如今放肆习惯了,一时改不了。


  见刚站起来的宫人又扑通扑通的跪下去,就觉得没意思。


  “不吃了。”她随口道。


  怪没意思的。


  这么说着,她顾着脸颊要从他身上下来,还没动作,就被封郁搂住腰,淡淡道:“摆膳。”


  他话一出口,未央宫的众人,登时都运作起来,有条不紊的开始。


  看着流水般的膳食运了进来,花溆瞧着那色香味俱全的样子,不禁笑了。


  她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封郁,纵然没有说话,但是那眼中的渴望,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坐。”他吩咐一声。


  就见花溆毫不客气的坐下,高高兴兴的开始用膳。


  估摸着是饿狠了,她吃的很是香甜,瞧着她这般,他心情也好上些许,跟着多用了几口。


  等花溆吃完,见满桌一百多道菜,摆的远的菜品,她根本没瞧见是什么。


  不由得好奇的立起来,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


  “每一次都要吃这么多吗?”她问。


  封郁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唇角,低声回:“不是。”确实不是,他以前的时候,一道都吃不来,更别提一次吃这么多了。


  这是新皇第一顿膳食,可不是紧着来。


  等膳食撤下去之后,封郁又要去忙,花溆登时有些懵,她该做什么。


  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封郁道:“将后宫整顿一下。”


  花溆:……


  她绞了绞手指,侧眸望过来,呆呆问:“那……”“怎么安置?”


  “先帝后妃尽数都送去佛堂,为新皇祭祀。”封郁一边走一边回。


  花溆想了想,还是问道:“那您的妻妾呢?”她来安置,怕是有些不妥。


  “没有。”他回。


  原本有一个太子妃,先前两人崩了,他这妻妾满打满算只有她一人。


  听到他这么说,花溆一脸恍恍惚惚,去处置后宫人员了。


  等她到的时候,以郑贵妃打头,眼眸中的光亮,尽数都暗淡下来。


  不得不说,在她们心里,来的是她,就代表着毫无转圜的余地。


  但她在后宫侵淫十余载,哪里是一个小姑娘能够拿捏住的,她侧眸望过来,冷笑道:“行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焉能不知。”


  说着她从人后揪出一个人。


  花溆看了一眼,慢悠悠的笑:“不知前郑贵妃这是何意?”


  郑贵妃心中一噎,却仍旧笑吟吟道:“瞧瞧这是谁?”


  花溆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梨姐儿。”


  这姑娘后来被送入宫了,她听了风声,却并没有办法。


  这就是刘府四小姐,生的胆怯秀气,素日里不怎么出头,只随大流,却不曾想,今儿会被推出来。


  花溆抬了抬下颌,慢声道:“过来。”


  到底和刘府有一份情谊在,她想着能揪出来一个是一个,左右是一句话的事。


  “本宫身边缺一个暖床的伴儿,瞧着梨姐儿面善,就她了。”她随口道。


  郑贵妃哪里会轻易放人,她冷笑一声,侧眸望过来,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了。


  花溆却不吃她这一套,和封郁是仇人,就断没再起伏的道理。


  “皇上说了,先帝后妃对先帝一片诚心,故而自请去佛堂祈福。”她慢悠悠的说着,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对的时候,便让一众侍卫入内。


  那刀柄从刀鞘中抽出来一截,露出来寒光闪闪的刀刃来。


  威胁十足。


  她这一招,还是跟封郁学的,高达当初就是这么威胁她的。


  在生死面前,果然进佛堂就变得不值一提。


  看着就连刺头郑贵妃也乖巧的去了。


  花溆瞧着他们这样,微微一笑,柔声叮嘱:“都仔细些,一应细软,都可以收拾带入佛堂。”


  这样的话,先帝那些后妃,若是身家比较丰厚的话,这细软收拾上,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毕竟先帝昏庸,对于后妃手大,好东西如流水一样,一点都不珍惜。


  故而个个手里头都肥的流油,她都有些艳羡。


  以她稀薄的存款,很想将她们的细软据为己有。


  等一切收拾好之后,她就在六宫里头转悠起来,现下只她一人,这么一说,这六宫都是她的了。


  今天睡这个宫,明儿睡那个宫,全凭高兴。


  想到这里,不禁笑了。


  当目光对上太子妃的时候,她又有些愁。


  这先帝后妃好收拾,这前妻该怎么办,她是一点谱都没有,封郁也没说,这显然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儿。


  这一等,就是十天。


  太子妃没名没分的住在宫里头,碰见她的时候,还得行礼,那表情别提多呕了。


  花溆瞧着她,也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原太子妃又是个事儿精,这里不合适,那里不妥当,毛病多得很。


  她懒得管,但对方天天来坐冷板凳,一点都不介意,非得来晃悠一圈。


  花溆知道她晃悠什么,就是打量着在这里能碰上封郁。


  “唔。”让她走。


  花溆不耐烦了。


  然而郑雪娇不走,她若是走了,这些日子,岂不是白谋划了。


  “去请陛下来,就说我想他了。”花溆摊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还是让当事人来。


  她眯了眯眼睛,这后宫里头,还真是没有省油的灯。


  封郁来的很快,当听说贵妃找她,而郑雪娇也在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左右都是要处理,他也有些想贵妃了,便直接过来。


  等他来的时候,郑雪娇正一脸高傲的立在那。


  瞧见他来,也是如此。


  封郁唇角勾起无意义的笑容,侧眸望过来,低声道:“你这宫里头,也太不值钱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说完便挥挥手,冷声道:“郑雪娇甚是仰慕贵太妃,便去跟前伺候吧。”


  说着就叫人直接将她带走了。


  花溆瞧着这么简单,有些呆,鼓了鼓脸颊,不高兴道:“怎的不早说,让她寻了我好几日,头疼的紧。”


  毕竟是前期,她做什么都不方便。


  谁知道在封郁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万一留情难忘,她要是做点什么,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是你蠢。”封郁淡淡道。


  郑雪娇看着两人之间互动,突然之间就泪盈于睫,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素日里的骄傲,又让她说不出口。


  跟着宫人一道往外走,她垂下眼眸,若是新婚夜,她不鄙夷他,如今是不是不同情形。


  被捧在手心里头当宝的那个人,就会变成她。


  花溆打了个哈欠,眼眸中都泛起泪花来,她昏昏沉沉的往软榻上一歪,这就睡着了。


  封郁抬眸看了一眼日晷,现下不过小半晌午,不到午休时间。


  “你们主子怎么了?”他问。


  锦屏一五一十的回:“从前几日开始,就有些贪睡,许是天冷,故而……”


  不等她说完,封郁直接道:“请御医来。”


  只要有任何疑点,就请御医,绝对没错的。


  锦屏心里也是一跳,万一太子妃天天来,手里拿着秘药,她们不知道呢。


  这么一想,登时飞奔一样往外跑。


  封郁坐在床边,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心里明白,约莫是没什么事的,心中却仍旧止不住的担忧。


  她向来康健,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


  突然间变得嗜睡,定然是有缘由的。


  御医被新皇召见,登时唬了一跳,当知道是给传说中的贵妃娘娘诊脉的时候,心中更是忐忑。


  现下众人已经知道了,这人不是旁人,就是那个从将军府抢出来的人。


  这么一说,这姑娘简直就是红颜祸水,比前朝郑贵妃更加恐怖。


  若真有什么事,岂不是要出事。


  然而手一搭上脉,他心里就有数了。


  不光他没事,反而能得赏呢。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妃娘娘这是有喜了。”


  被折腾醒的花溆:……


  被惊喜砸懵的封郁:……


  两人对视一眼,跟傻子似得笑了起来。


  “乖。”见她要起身,封郁赶紧搂着她,小心翼翼道:“别动,小心伤着你。”


  花溆沉浸在兴奋中无法自拔。


  她恨不能手舞足蹈,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只是封郁不许。


  甚至将她按在床上,笑眯眯道:“乖,别闹啊。”


  花溆从未想过自己会开怀,这下子被诊出来,登时高兴的跟什么似得。


  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转脸看向一旁的御医,笑着问:“到底要如何养,您告诉我。”


  看着帝妃如此形态,御医心里也松了口气。


  絮絮叨叨的将养胎事宜都说了一遍,他看着满宫稚嫩的脸颊,有些愁:“还是寻个有经验的老嬷嬷陪着,省的有疏忽的地方。”


  花溆点头,她以前学习的课程中,不包括生育选项。


  封郁也是。


  两人听的很是认真,并坚决执行。


  在这种情况下,锦屏也睁大双眸,认真的听着,若娘娘一举生下小阿哥,后半辈子,就有依靠了。


  阖宫欢喜,除了在佛堂里头伺候姑姑的太子妃。


  她的内心,被嫉妒所啃噬。


  郑雪娇一直兢兢业业的想要收买门口的侍卫,想要让他放行,只要能透出去信儿,她就能把那贱人的皮给扒了。


  然而一直不得行。


  别说能够贿赂侍卫了,别人脸话都没接过一句。


  花溆听说了,微微一笑。


  能够使坏的人被关起来了,这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这么想着,她看向一旁的封郁,一脸愁容:“孩子起什么名”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两个新手父母脸对脸,一脸迷茫。


  “让礼部来吧。”这种事情,是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干的。


  花溆连连想了好几天,都不得其法,闻言登时松了一口气:“忘了这茬了。”


  若是能够交给礼部的人来,那自然是极好的。


  这么想着,她不禁笑了笑,轻声道:“成。”


  礼部接到消息之后,不禁摩拳擦掌,不怕事情多,就怕没有事情。


  这接了起名的任务之后,他们就活动开了,一口气起了三十个皇子名呈上来。


  原想着能够讨点好,谁知道花溆直接皱着眉头,不高兴道:“尚不知男女呢,怎的就只有皇子名,将公主名也一并呈上来才是。”


  说完她就去捏封郁的脸,特别不高兴。


  “怎么的,公主就不好了吗?”


  她孕期的脾气,比之前更加难管,封郁被她欺负多了,跟没事人一样捉住她的手,笑道:“都好。”


  看着他这样,花溆突然有些伤怀。


  犹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他一脸冷漠,跟神祗一般。


  伸出手要掐死她的样子,太过恐怖,谁能想到,她如今能够随意的捏他呢,就是她自己,也是想不到。


  封郁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哄道:“是是是,公主也是极好的。”


  说起这个,花溆也有些懵,她拧着眉尖问:“那若真生个公主呢?”


  一半的概率,谁也说不好的事。


  刚开始的时候,她不光要担心孩子的事,还要担心,若是她有孕不能侍寝,那后宫进了新人,对她不利,又该如何是好。


  谁知道就这么平安度过,平日里饥色的人,竟真的没有丝毫纳人的意思。


  这一茬过去了,便又担忧孩子性别的问题。


  若是寻常人家倒也好说些。


  这是皇家,男女性别问题,特别严重。


  看着她一脸忧心忡忡,封郁摸了摸她的脸,笑道:“这一胎是公主,还有下一胎呢,总归有生皇子的那一天。”


  花溆想着自己孕期这些时日的难受劲,面色登时又变了。


  “不想生了,太难受了。”她道。


  越是这样说,她那腰酸腿疼的就越是明显。


  她从来不知道,有孕是这么一件难捱的事,竟叫人轻不得重不得,你活动了他也累,你睡觉了他也累,反正怎么都难受的,让她眼泪巴巴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要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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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成,那便公主吧。”封郁无所谓道。


  他确实很无所谓,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花溆是唯一的温暖,只要是她生的孩子,不拘公主皇子,都是极好的。


  全凭她自己高兴。


  花溆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肚子,不高兴道:“要是个龙凤胎就好了。”


  若是龙凤胎,直接一男一女,什么都解决了。


  不拘是皇子公主,一步到位,她也不用再受一次罪。


  “你看这像吗?”她问。


  封郁摸了摸她的肚子,并不怎么大,跟寻常的一样,但为了宽慰他的心,还是笑道:“像。”


  左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花溆斜睨着他,没忍住又拧了一把他腮边软肉,她嘟囔道:“你如今年岁大了,脸颊越发没肉了。”


  少年人那些微的婴儿肥褪去,变得硬朗起来,下颌的线条非常明显。


  封郁抿嘴,没理她。


  她着实太过放肆了。


  “乖。”封郁摸了摸她的脸,又神色柔和的将大掌贴在她肚腹上,温柔道:“好生养着,孤这几日有些忙。”


  确实忙,边关来犯,他得想出章程来。


  现下主战派和主和派吵成一团,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内心深处是想战的,但被先帝祸祸了几十年的朝廷,着实拿不出战备物资。


  但若是求和,那便又是另外一种章程了。


  奉上物资美人无数,祈求对方的垂怜。


  封郁抿着嘴想,这样的日子,他着实不想过。


  “战。”他眸色冷厉,不管成不成,总要试试才知道,不战而屈,着实不是他的性格。


  花溆没管,她正筹备着寻找奶娘、产婆的事宜。


  毕竟没有家族,什么都得自己来。


  挨个看过去,还得调查身家,等这一波过去,她也快生了。


  大冬日原本就穿的厚,她肚子又大,瞧着跟个球一样,往日的伶俐秀气再也不见。


  她将镜子都给收起来了,瞧着就觉得糟心。


  明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偏偏瞧着丑了许多,打从生下来就好看的她,怀孕期间,就是最丑的时候了。


  “快生下来吧。”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不满。


  她亲缘浅,对这孩子也没什么特殊感情,甚至觉得胎动有些恐怖,那小胳膊小腿在肚子里踢腾,略有些可怕了。


  甚至于,这月份大了,孩子的力气格外大,踢得她好疼。


  但她没有明说,大家都说孩子是宝,是最可爱的存在,她这样的想法,略有些异类。


  故而一直不曾明说,但是被肚子里的孩子踹一脚,她能半天都缓不过来。


  唏嘘的叹了口气,她在心里发生,只生这一个,是万万不能再生了。


  但是当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看着那软软小小的一团,心止不住也跟着软了。


  “皇子还是公主?”她问。


  锦屏抱着襁褓,双手僵硬都舍不得放手,稀罕道:“是个公主。”


  花溆:“这么丑?”


  确实丑的很,跟个青蛙似得,眼睛鼓鼓的,一哭,那嘴裂的跟大峡谷一般。


  她有些接受不了。


  “莫不是被换了?”她不敢置信,越看越觉得不像自己的孩子。


  谁知道封郁瞧了,倒一锤定音:“跟你生的这般想象。”


  她刚说完孩子丑,他就说她们长得像,换个说法,岂不是在说她丑。


  月子里头的女人,实在没有道理可讲。


  她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封郁:……


  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像不像。”他随口应了一句,看着小姑娘裂开嘴哭,便笑的温柔。


  这是他的孩子,这是他和花溆的孩子。


  这代表的意义挺好的。


  封郁当时就给小公主封为长公主,类同皇子。


  等花溆从月子里出来,这孩子也终于长的圆圆胖胖,脱了胎像,变的玉雪可爱起来。


  她这才真正的爱起来,怎么瞧都喜欢,一天到晚恨不得都抱着亲亲。


  特别
  他看不得她整日里抱着孩子亲香,便直接将御案都移了过来。


  只要一有空闲,他就开始跟孩子争宠。


  刚开始的时候,花溆还未缓过劲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禁笑了,年岁越大,这人反而愈加的小心眼起来。


  “定北将军求见。”未央宫外,有内侍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名号,花溆忍不住一怔。


  她不禁想起那年杏花朵朵,而树下的少年长身玉立,朗朗如月。


  如今想来,竟觉得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封郁觑着她的神色,漫不经心道:“传。”


  三人共处一室,花溆再去瞧小将军的时候,心中仍旧忍不住一跳。


  当初能够吸引她的人,如今依旧能。


  他成熟了。


  那双眸子,终究也变得如海般深沉,你一眼望过去,根本就望不到边,无法从那深沉的波涛中,窥见主人的心思。


  “臣……”


  他话刚出口,封郁便摆摆手,笑道:“行了,起身吧。”


  这么一说,他不禁笑了。


  幸好他当初手段凌厉,连哄带骗的将人弄到手。


  他高兴,小将军就不高兴了。


  他目光平直,并未看身边那如花美眷一眼。


  当初是他纯,失了她,如今不管作什么,都容易给她招祸,还不如说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只要知道她还好好的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就像今日,他不就和她共处。


  纵然无话可说,却也能见着,他正要要死要活的闹,最后陛下厌了她,两人的日子就都难过。


  只要她好,便什么都好。


  他这一辈子,害了她一次,往后余生,便好生的恕罪了。


  “定北将军现下已及冠,该商议婚事了。”封郁盯着他,目光悠然。


  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


  花溆懒得听,正要起身离去,就听小将军道:“边关告急,朝堂不保谈何成婚?”


  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味道在。


  她啪嗒将手中的杯子掷在桌上,懒洋洋道:“陛下,您这是何意?”


  花溆嗤笑:“小心眼。”


  封郁大大方方的点头,他就是小心眼,容不得任何人和花溆有任何关系。


  “只要成婚了,才不会念着你。”他道。


  花溆无言以对,半晌横了他一眼,要不是有人在,又想掐他脸了。


  这人真的是,这惦记的人,就算是成婚了,也依旧惦记,她是贵妾,又不是妻。


  “成婚?怎的,要把我还回去?”花溆道。


  她这话说的放肆,段云凌听罢却只是敛眉,并不多说什么。


  却把封郁气的够呛:“你休想,孤说过了,你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这辈子都别想了。”


  还不等她开口,他就又接了一句:“下辈子也别想。”


  花溆懒得搭理他,客客气气的和小将军打过招呼就要走。


  段云凌以为,自己再见觉觉,定然能够稳得住,然儿当瞧着她明媚双眸的时候,才知道,他心潮起伏,强烈的悔恨快要将他淹没。


  他一心想要捧在手心里的姑娘,被他弄丢了。


  如今就算出现在他面前,他却连一句话都不能说。


  觉觉。


  这两个字在喉头翻滚,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的觉觉,没了。


  封郁见花溆毫不拖泥带水,心里终于满足了。


  他挥挥手,叫人抱来小公主给段云凌看,一边道:“你瞧瞧,这姑娘生的好看吧。”


  小公主白白嫩嫩,又圆嘟嘟的胖。


  那眉眼精致跟玉雕一般,好看的紧,不说封郁了,就是段云凌也看的欢喜。


  若是他和觉觉有孩子,定然这这般好看聪慧。


  “陛下好福气。”他说起来就觉得有些酸。


  封郁显摆了一会儿,这才觉得心满意足,拍着段云凌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还是赶紧成婚吧,到时候你妻子给你生一个,那心啊,都能软化了。”


  他现在的心,就已经软化了。


  段云凌没接话,杀人诛心,这人说话也太气人了,要不是他是皇帝,他定然要他死上几百回。


  “不想成婚。”他淡淡回了一句。


  还不等封郁说话,便直接道:“您别管这个了,还是讨论一下边关的事吧。”


  说起这个,两人都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转而认真商讨起来。


  花溆立在屏风后头,看着段云凌伟岸的身影,到底有些惆怅。


  有些人,从你生命中路过,还真是路过一下,这往后余生,便再也没有什么干系了。


  段云凌,定北将军,年七十而卒,终生征战,未婚无嗣。


  墓志铭上写着他一生征战的英勇事迹,却没有任何关于婚嗣的记载。


  而终其一生,他都在为当初的天真易信赎罪。


  而花溆,在和封郁最开始的别扭试探之下,终究是被他打动了真心。


  两人果然就生了小公主一个孩子,她被好生的养大,最后继承了皇位。


  花溆这才知道,原来女人还有另外一种活法。


  小公主哪里都好,就是在感情上有些博爱,像极了老皇帝,见一个爱一个,博爱的紧。


  花溆看的蠢蠢欲动,艳羡不已,她看着封郁,不高兴道:“我就你一个呢。”


  封郁听多了,就当没听到,反正两人的孩子都生孩子了,让她做做梦,胡思乱想一下,也是无所谓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感觉到爱意,知道她不过是说说罢了。


  “行了,头发都白了,还胡闹什么呢,当自己年方二八,色比海棠呢。”


  封郁瘪嘴。


  花溆笑眯眯的看着他。


  封郁赶紧改口:“有些人呢,从小就好看,这老了也依旧好看,你就是其中翘楚。”


  这么说着,他不禁也笑出声来,侧眸望过来,温声道:“能够和你共白头,是孤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他最庆幸的,也是在朦胧中,就将这宝藏直接拉自己怀里,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这么说着,他不禁浅笑出声。


  花溆也歇了胡闹的心思,侧眸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当初那个清隽摄人的阴翳少年,如今脾气温和,眉眼柔和。


  “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也是我的幸事。”


  “那下辈子呢?”


  “反正上辈子在一起了,这人们都说三生三世,许是下辈子也在一起吧。”


  “你如何知道上辈子在一起的?”


  “怎的,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永远。”


  花溆听着他说,不禁笑出声来,牵着他的手,一道施施然往外头走。


  那年桃花灼灼,花树下遇见了脂粉香浓,艳骨绝生的表小姐。


  这一眼,就搭进去两辈子。


  封郁勾起唇角,让花溆立在树下,他手下一笔一划的开始描摹。


  优雅端方的白发老太,笑容宠溺的望着他。


  而身后,是一道若有似无的身影,昂头看着她,无端的透出几分仰慕来。


  “呃。”封郁喉头一痒,他咽下喉中腥甜,落笔最后一划,点在她眼睛上,那画中人,登时活了一般。


  花溆瞧着他脸色苍白,登时反应过来,这人,怕是寿数尽了。


  两人差不多的年岁,她这些日子,也有油尽灯枯之感,这会儿瞧见他如此,当下气息也弱了下来。


  “走吧,回去。”


  两人相携离去,互相牵着手,在桃花灼灼下,蹒跚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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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番外


  第一世。


  封郁咽下喉中腥甜,毫不犹豫将掌下女子掐死。


  纵然她艳骨绝生,和他极为契合,他也没有丝毫犹豫,下手又狠又稳。


  那皙白的脖颈很柔软,在他手心里,只是轻轻用力,便瞬间折了。


  看着女子死后仍旧娇媚,他起身离去,神色淡漠,随口叮嘱道:“葬了吧。”


  也算是他最后的恩赐。


  高达听到之后毫不犹豫的拖着尸体下去。


  然而当老大夫过来的时候,两人同时后悔了。


  “您这中的是春毒,需要用给您解毒的人,一直解毒。”


  老大夫说完之后,随口问。


  “那姑娘呢?”


  高达:“埋了。”


  老大夫皱了皱眉,无言以对。


  这毒霸道的紧,解毒条件极为苛刻。他不曾想过为他解毒的人竟然已经死了。


  “为何杀她?”老大夫问。


  封郁便回:“她下的毒,不杀她杀谁?”


  若是寻常姑娘倒也罢了,她既然做出这样的事,定然是要受惩罚的。


  给他下毒,好大的狗胆。


  “确定是她吗?”


  封郁:……


  不确定。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没有办法,毕竟解毒之人已死。以目前的医疗条件来说,并不能很好的解决这毒。


  然而毒还是要解的,老大夫直接闭关,三天三夜以后才出来,一脸无奈的摇头。


  “怎的能杀了她呢?如今已没有办法。”


  封郁抿了抿嘴,他现在觉得还好,并没有太过奇异的感觉。


  然而几日过后,他就有些受不了,这毒实在太过霸道,不光是春毒。甚至浑身疼痛难忍,吐血不止。


  时日久了,甚至连头也疼了起来,让他日日处在疼痛中,无法处理任何事物。


  这般过了月余,他终于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老大夫极力挽救。针灸,中药,药浴,药膳都安排上,没有什么回转。


  太子封郁,在他的支持者眼中,他惊才绝艳,砍成不世出的人才,然而却倒在了春读之下,这死法是在太过令人不解。


  老大夫拼尽全力,也不过解救他一年有余。


  当封郁逝去,他昏昏沉沉,似是能看到那日桃花灼灼。


  桃花树下的少女,鲜艳活泼。


  带着无尽的朝气。


  他闭上眼睛却不曾后悔,那如果断的拧断他脖子。但他也知道这春毒并不是她下的。


  若有来生。


  若有来生。


  ……


  当封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回顾这一生,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花溆口中的上辈子在一起。


  花溆为何突然和小将军纠缠,迫不及待的将自己嫁出去。


  花溆为何对他成见这般的深。


  当一切问题都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在握着花溆苍老的手,心中却只觉得庆幸。


  两世记忆合二为一,看着身边的小老太太,对方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走路一步三喘。眼看就要走不动,步履蹒跚至极。


  而他喉中猩甜不断。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都已到将死之时。


  “对不起。”


  封郁替那个人道歉。


  花溆已经有些昏昏沉沉,闻言她摇头微笑,轻声道:“你我夫妻一辈子说什么对不起。”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他负了她,但到了最后,两人之间也并不亏欠什么。


  日子都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她也很庆幸这辈子能有他陪着她。


  “希望我们两人一起走黄泉路上有个伴儿,也不算孤单。”花溆笑眯眯的开口。


  见她如此,封郁也跟着轻松起来。


  “此话甚是有理。”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寝宫。


  “来,我为娘子画眉。”


  封郁道。


  年纪大了手有些抖,却仍旧细细的给她描绘眉型。


  青黛在手中翻转。


  上妆这样的事他做惯了。


  做起来也是有模有样,就算手抖,没一会儿功夫,精致的妆容也逐渐展现出来。


  她生的好看,就算年纪大了,也是个优雅的小老太太,封郁在她眉心印上一个轻吻。


  “我的花溆。”


  花溆微微一笑,转身搂住他的腰。


  闭上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过。


  封郁感受到怀中人彻底没了力气,不禁红了眼眶,小老头力气大的紧,直接将她抱起来,仔仔细细的换上嫁衣。


  那是他命人重金打造,奢华至极。


  “是我欠你一场婚礼。”封郁浅声道,他含笑替她整理着妆容。


  “阳间的遗憾,我们阴间补。”


  原先册封贵妃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该直接以后位相许,不该觉得无所谓,随她顺口乱说。


  小老头给她整理好以后,自己也穿上了漂亮绣花的婚服,鬓边别了一朵桃花。


  “你最喜欢的花。”他含笑躺在她身侧。


  “和你最喜欢的人。”


  封郁握住她逐渐冰凉失去温度的手,到底忍不住,铁血汉子痛哭出声。


  他的花溆。


  来生再见。


  封郁想了想,又起身叫人打水洗漱,把自己收拾的漂亮干净。


  “你喜欢生的好看的男人。”他自言自语,所以他不能哭的邋里邋遢的,若是黄泉路上碰见了,她不喜欢又该怎么办。


  希望黄泉路上相见的时候,两人能一见如故。


  也盼望下辈子相遇之后能够顺风顺水的在一起。养个孩子,养只猫,就过一下简简单单的生活。


  想抱着她,冬日晒太阳,夏日赏荷。


  “花溆,你说好不好?”低低的呢喃,逐渐听不到了。


  帝后同时薨逝。


  十指紧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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