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风中飘荡
浙江温州戴彬媛
胖女孩奔跑在朱砂红的操场上,气喘吁吁,胸膛里如同有烈火炙烤。疲惫致使“跬步千里”的教诲终不敌卢生之“黄粱”、淳于棼之“南柯”。她一屁股坐在跑道上,想象自己变身孙行者,腾云驾雾,毫不费力成为操场上的王者。可是日复一日,胖女孩依旧是胖女孩,跑不过一圈,关节就发出悲鸣,喉咙就参与抗议。壹·我寄愁心与明月夏天的炎热像个雄辩滔滔的演说家。我体味到了由此带来的喧嚣和焦躁。学霸向我走来,她的眼底藏着盎然春意,皮肤打着夏天的烙印,走起路来可见秋天的硕果累累——在前不久的月考中,她再一次拔得头筹。她拉着我的手向我倾诉她无法静心学习的苦恼。我讪讪地应着,却再一次回忆起我那夏天看来横生冬意的成绩,又想起即将到来的期末考,额头不禁汗涔涔。偏又有好几个作文比赛在这个时节公布获奖名单。我打小便有栽种文字的志趣。闺密们带着友情的温度,总以为我能执牛耳。点开公示名单的网页,上下四方寻求——土壤中仍是酣眠的种子。也罢也罢,自诩不是“失败”能打垮的人。只是心不由一寒,进而一紧。自修课上,我学着读书人,笔尖飞舞于试卷。然而不多时,我就陷入了一种自我羞愧中。换言之,我似乎被这种类似薄膜的情绪缠绕起来,就感触来说,它是海天相接时那种缥缈的雾蓝。头顶是寂静的星辰,青春故事的笔法是契诃夫式的冷峻。我肩负着十八岁的沉重,它真真切切地存在,无关为赋新词。我被钢筋、混凝土重重包围,周遭是拷问般的闷热。我想知道树梢上的蝉声是不是像从前一样清晰?患有嗜睡症的古樟近来是否安好?仄仄的青石板路上还写着月圆吗?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跟着吹过竹林的清风穿越山峰间淡淡的雾霭。生活的答案,何处找寻?贰·野渡无人舟自横我走在找寻答案的路上,以费农·杜克作曲的美丽歌谣自喻——“两手空空的梦想家”。思者无界,行者无疆。因一场文学赛事的幸运,我去了趟省城参加现场决赛。这其实只是个小比赛,父母却双双陪同。父亲酷爱摄影,母亲热爱写作,他们追求着自己的艺术,也偶有艺术上的争执,却无比一致地把我视为他们最杰出的艺术作品。落笔,诉求于感觉,灵感像是从空中飘然落下,而我用掌心盛住了它。我在笔尖上凝视自己,写作的意义归于纯粹。“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渐渐学着扎下根学习。学养是经,时光是纬,密密织就每一个充实的日子。曾跟随博尔赫斯去看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亦曾走在辛波斯卡身侧,为自己分分秒秒疏漏万物向时间致歉。我祈盼自己避免“看山是山”的浅尝辄止。答案自在风中,它质朴、不事雕饰。我们又何尝不像那个胖女孩,明白很多道理,仍然成不了生活的智者。或被幻想的欢乐左右,或被梦中的浪漫缠身,却忘了最重要的不是怎么想,而是怎么做。其实无尽的烦恼、欢喜的尽头,方有我的今日。我该用脚步编织出一幅瑰丽的画卷,而不是去找寻童话里闻着风能做梦的城堡。叁·挥毫落纸如云烟先哲的答案镌刻在风中:塞克斯都式“仁爱气质”、维勒斯式“弘德和制怒”、戴奥吉纳图斯式“拒绝碌碌于琐事”……但比起“镌刻”的答案,我更倾心于“飘荡”的答案。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终极真理,而耶稣也会遭遇失败一样。在众多答案中选择打开自己疑问的那把钥匙,再将这钥匙烙上自己的印记。我曾经就是开篇的那个胖女孩,无论是具体的跑步,还是抽象的生活。胖女孩自然知道身体是聪慧的,如果断断续续具体地给它痛苦,它就会认识和理解这信息,主动地接纳运动量。胖女孩明晰答案,却陷于空想的囹圄。然而令人“生厌”的事实,终究是事实。毛姆说:“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风中飘荡着答案,而我们也是答案的撰写者。适才风过,且听风吟。远古之风传来先人的教诲,丰润之风藏匿巴尔扎克式圆熟,清瘦之风浅唱濯清涟不妖。答案在风中飘荡,找寻却不是用眼睛。胖女孩成了一个奔跑的艺术家,她遇到的风儿充满才情和灵趣。她拥有了明确的姿态和自己的哲学,将这作为自身的旗帜高高举起。我手执翡翠笔,蘸满月光,一笔一画认真书写生活的答题卷。风吹过,路依然远,故事讲到了哪儿?——这不重要,生活的答案已然飘荡在风中,天空有誓言般的梦想,北国的北面,枫糖像大海一样。(本文获得第十六届“新作文杯”放胆作文大赛高中组特等奖)
放胆评点:
梦的城堡从来都是自己建起来的,城堡里潜藏着的欢喜、烦恼,也从来都是自己的。这些欢喜、烦恼都需要倾诉,倾诉是一种向上的表达欲望,就像生命这袭华袍,就需要华丽丽地渲染表达。作者的文笔极佳,情绪随文字流转,思维在文字里跳跃,就像一个用文字做画笔潇洒作画的城堡主人。细微的惆怅情绪、真切的冷峻负担,都正在被一个聪慧的女孩书写答案,如风儿般充满灵趣。
愿你继续认真书写生活的答卷,以海的姿态,如风儿般轻盈。
如果癌症是种传染病浙江温州金罗曼
生命,无论年龄大小,无论种族差异,永远是值得被珍惜和尊重的,任何的物质都不能衡量。
——题记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成了一道让人保持冷静的最好配方。
“她听得懂普通话吗?”“听不懂。”“好,那我就现在说吧,肺癌晚期。”“……”“你们是要手术还是化疗或者是吃药?”“……”“那好吧,那等下我查房好了你去办公室找我吧。”医生背过身子离开了病房,我看见旁边那位被诊断是肺癌晚期的病人家属就这样呆呆地坐下,眼神空洞洞地望着前方。
我右边的病友,她前两天刚刚进来。因为一直拉着帘子,我至今未见过她的容貌,只有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传来她在夜晚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她总是费力地咳着,好似要把整个祸患的肺咳出来才肯罢了。而此时我总是会独自想象着她的容颜,她应该有一张慈祥的面孔,脸上印着经风霜洗涤后承载着她一生的故事的皱纹,一张薄薄的嘴唇上安着一个不高不低的鼻子,还有那一双深沉的眼睛……
就像不相信昨天中了亿元大奖的人今天却流落街头,就像不相信天边划过的流星会实现我的愿望一样,眼前的人和昨天我脑中浮现的慈祥老奶奶全然不同。闯进眼帘的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而我,呆呆地,呆呆地望着这位老人。她的肤色让我一下子想到古老的印第安人,如同黄土一样沉重而又默默无闻;她凹陷的眼珠就像饿了多年的难民似的空洞而又无神,我甚至数不清她脸上的皱纹。如果非要我用词语来形容,那一定是地理老师所说的冲积扇的一种形态——千沟万壑。若一个旅行者来到此处,一定会跪着婆娑着泪在这片干旱的土地上寻找不到水源;而最刺目的是她下垂的乳房,从胸部一直下塌到腰部,中间的乳沟如同光秃秃的泥泞小路被奚落得可怜。
她注意到了我,她用微弱的声音和我说话,她笑着看着我,她问我几岁了,她问我要去做什么检查,她像孩子一样索要我手里的蛋糕。医生说她的病不能吃甜食,而她几近哀求地说她想吃和我手里一样香香甜甜的蛋糕。当她渴求的眼神触碰到我的时候,就像一个懵懂的小孩被无辜的仙人掌刺到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不知道在她知道自己病情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坦然、痛苦,抑或是带着疑惑问着癌症是什么?当护士拿着报单来到病房:“8号病床,欠费了,如果再不缴费,药物就无法拿过来了。”“那个,护士,不是昨天刚刚交进去吗?为什么这么快就没有了。”“哦,因为您做的一些检查,特别是有很多验血项目是不予报销的。”我不知道如果她听懂刚刚的对话是什么反应,是愤怒还是忧愁。晚上,柔柔的月光透过窗户轻轻泻在这位孤独地站在窗前的女子身上,也许,连月光都同情这位家中不富裕又受家里排挤的可怜人吧。
此刻,我希望癌症是一种传染病。
6号床位的患者因为肺结核而出院了,国家帮他免除了医疗费用。
7号床位的患者因为支扩反复入院而支付了一大笔费用,但依旧被胁迫于生命的边陲。
8号床位的患者因为癌症选择了药物治疗,他们希冀着在花费了大额人民币的情况下能够保全多几天的生命。
对于癌症患者来说,生命是珍贵的,生活是痛苦的,生存是煎熬的。
也许,对于所有患者来说,生病是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而社会是善良的,他给予了公民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但是由于地域的差别,由于技术的高低,导致一些患者无法得到有效治疗。
于我而言,我不希望癌症是一种传染病,它就像社会的一只无形的魔爪,悄悄伸进我们这个可爱的社会。当我回忆起8号床位老人夜间痛苦的呻吟时,我多希望癌症是一种低消费的可治之症。医院入住了大量的癌症患者时,当马路上因病乞讨的人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我时,当8号床位的家属偷偷地抽泣时;也许,他们只是,只是,只是偷偷地期望我们可爱的社会能够看见他们,能够像对待肺结核患者一样给予一点点的物质帮助。
许久,我依旧忘不了那位老人因为癌症而没有得到良好治疗的颓废模样。我的脑海中时常浮现她瘦弱的身影和医生冷冷的问候,我的记忆中仍然挥之不去她的家人用哽咽着几乎要哭的低沉声音告知家人母亲的病症。我看到她的眼角泛着淡淡泪光,我的耳边仿佛还充斥着这位女儿无奈地对着“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本文获得第十六届“新作文杯”放胆作文大赛高中组一等奖)
放胆评点:
少见的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