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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端午节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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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端午节到来,家家包粽子、人人吃棕子,无处不弥漫着粽子的芳香。  粽子之所以受到人们如此青睐,不容置疑与我国伟大爱国诗人屈原有关。当每年端午节吃上青香四溢、美味可口的粽子的时候,我总会自然而然地想起一段苦涩而无奈的往事,它像我身上因劳作而留下的一道道疤痕一样,让我无法忘怀。  事情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那年端午节的前一天,跟平常一样,我和老婆很晚从田里收工回来,吃完饭夜里8点多了,我们商量好去皮家垸打(摘)芦苇叶,明日赶早上街卖给别人包粽子,弄点钱补贴家用。那年月实在太穷了,两口子拼死拼活做,年底不仅分不到钱,队里还逼我们还超支款。上年队里有人打芦苇叶卖了十几块钱,个个羡慕得不得了,我们也想去试试。  皮家垸是一个方圆几公里的浅湖,湖里长满了绿油油的芦苇,它离我们家很近,只有二三公里路。每年初夏,枯*的芦苇就焕发出勃勃生机,无数的小芦笋穿过枯枝败叶,从腐烂的根部拱出了水面,露出了白白嫩嫩的笋尖,清凌凌的湖水一夜之间变成白茫茫的了。很快地,白嫩的笋尖又变成了翠绿的芦杆,芦杆一个劲地向上窜,一尺、二尺、一米、二米……随着气温一天天升高,一天一个样,几让白癜风患者感受中科魅力天工夫芦杆上就长满了一巴掌多宽的大芦叶了,它们像一把把莹光闪闪的宝剑斜插在芦杆上。  芦叶乍看像北京最好白癜风治疗医院竹叶,但竹叶没有这么长、这么宽,更没有这么绿。芦苇跟竹子一样有节,里面也是空的,只是芦杆很细,跟小指拇差不多,稍微用力一折就断了,但它却承载着比竹杆大得多的叶子,细细的芦杆从下至上全被向四周展开的叶子包围着,一根挨着一根,长得密密匝匝的。它们紧紧地团结在一起,无论风吹雨打、水涨水落,不弯不折、不倒不伏。  那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比较黑,我们一人提着一个大篮子,赤着脚沿着曲折蜿蜒的田间小路来到湖边,借着朦胧的夜色,看见黑压压的芦苇一望无际,像黑色的海浪在翻腾。旷野的风很大,吹得芦苇沙沙沙地响,一阵又一阵,不知疲倦的青蛙在湖边的芦苇丛中“呱呱呱”叫着;不甘寂寞的蟋蟀也在路边的草丛中"蛐蛐蛐"的叫着,这些叫声平时听起来像战歌一样激烈昂扬,可是那天听了却像绝望的呼救声。回望来时的路,点点萤光如猫头鹰淡绿色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烁。不远处的一座村落还响起了野狗们的叫唤声。老婆说:“我好怕啊!”我打气说:“有什么好怕的,既来之则安之。”  我们弯下腰把裤脚用带子系紧,然后把上衣袖口的扣子扣好,防止蚂蝗、牛托、蛇及其它水中的害虫伤害我们,然后一起下水。刚开始水不深,只没齐膝盖,可是岸边的芦叶都被别人打了,只剩下小叶子了,我们只好向纵深前行。密密麻麻的芦苇挡住了去路,我们用手小心翼翼地把挡在前面的芦苇扒开,从缝隙里慢慢向前走。脚下是淤泥,水越来越深,每前进一步都很困难。水没齐大腿了,还是没有看见大点的芦叶,我们只好继续向前走,水没齐腰了,我们还在继续向前走,终于看见叶子宽大的芦苇了,正准备伸手去打,忽然一条长长的细细的圆圆的东西飞速向我们游来,“啊!蛇!”老婆惊叫一声,紧忙向我靠拢,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浑身发抖,我安慰她说:“不怕,不怕,深水里没有毒蛇,都是水蛇,水蛇没毒,不咬人,再说我们穿的长褂长裤,它也咬不着我们。”等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了才开始打叶,每次打得用手掌捏不住了再把它放在篮子里。我们边打边走,打一会换一个地方,天越来越黑了,二个人互相看不见对方,只听得见啪啪啪打芦叶的声音。大约一个多小时,两个篮子打满了,我们才一前一后紧紧地跟着慢慢地往岸边走。  好不容易爬上岸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二个人浑身湿漉漉的,比落汤鸡还要狼狈。这时,天更黑了,天空像一口倒扣在大地上的铁锅,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分不清天和地了。田间小路也变得异常模糊,跟路边的稻田都变成了黑色,每走一步都要踏稳之后再迈第二步,不然会跌进稻田里。我和老婆高一脚低一脚跌跌撞撞地摸回了家,放下篮子马上换衣服,换了衣服又去烧开水。芦叶必须煮熟了才能包粽子,如果不煮熟,芦叶很容易破裂。  烧了一大锅开水,分好几次才把芦叶煮好,这还没完,还要每五片一扎把它们全部扎起来,再整整齐齐放在篮子里等天亮了好去卖。所有的事情利索之后,鸡叫三遍了,天已蒙蒙亮了。“休息一会吧。”我对老婆说。“不能休息了,我要上街去了,赶早卖了还要出工。”老婆边说边提着装满粽叶的篮子走了,我实在困得不行,躺在竹床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把我从甜睡中惊醒,继而有人高喊:“抓小偷!抓小偷!帮我拦住他们!”我一咕碌从竹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外,这时天已大亮了,只见十几个男男女女赤着脚呼啦啦从我家门前跑过去,几个穿着皮鞋的工作人员在后面紧追,跑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我认识,其中一个是公社的特派员贾大峰,一个是公社食堂的伙夫胡大举。这二个人平常狐假虎威、仗势欺人,老百姓深恶痛绝,人们把他们二个和公社副主任袁大成并称该公社“三大脑壳”,意思是这三个人装了一脑袋坏水。只见贾大头一面挥手一面继续高喊:“拦着他们!他们是小偷!”街上走出来不少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人去拦的,人们心里明镜似的,都知道抓的是“搞资本主义”的人,他们故意喊抓小偷,好鼓动人们帮他们抓人,这套把戏巳演过无数次了。那帮赤脚大仙也跑得真快,一下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贾大头为首的一帮人平时少锻炼,油水又足,肥头大耳,追了一阵就败下阵,个个气喘呼呼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担心老婆的安危,急忙向街市场走去。那年月,这种“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行动经常发生,半个月前老婆提着七八个鸡蛋拿去街市卖,突然割尾巴的人来了,老婆眼头亮、跑得早,把几个鸡蛋保住了,大部分卖东西的只跑了人东西来不及带走,都留在了菜市场,被“三大脑壳”当战利品给收走了。  我快步来到菜市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地上一片狼籍,破裂的鸡蛋、紫红的汗菜、白花花的藕稍等扔了一地,最多的是粽叶,撒得屋檐下、大街上满地都是。“三大脑壳”一来,卖东西的人就像跑兵荒一样,只顾要命哪管其它,这时公社副主任袁大头正在耀武扬威地指挥几个人在打扫战场。  我没有看见老婆,我想她不会像上次那么幸运吧,等我回到家她已回来了,哭着对我说:“割尾巴的干部来得太突然了,我只好匆忙躲在人家屋里,粽叶全部丢在街上了,连篮子也没来得及拿走啊!”我安慰她说:“破财免灾,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婆仍惋惜地说:“我们忙了一夜,要卖十几块钱呢,一下全没了。”我说:“只要人在,什么都会有的,如果把你抓去办学习班,那更惨啊!”  那一年端午节,我们一家人没有吃粽子;唯有那一年的端午节,我们一家人没有吃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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