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熬了粥，贝叶书还是不想吃。祁暮商端了碗坐到她旁边，慢慢地跟她说话，
“我看了资料，说阻断药的副作用还是有的，开始的几天可能会比较难受，头晕、恶心、嗜睡，还会腹泻。”
贝叶书抬头看她，祁暮商趁机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都这样了不得不张口，贝叶书咽了一口下去。
“医院和学校里边都先请假吧，正好在家里把伤养一下。我约了私人医生过来给你换药，隔天一次。”
说着话又送过来一勺，贝叶书听她说话，粥就吃的心不在焉。
“警方那边也说好了派人过来做笔录，我们这几天先不出门。”
贝叶书点点头，看起来比之前好一点，眼神也不那么茫然了。祁暮商一勺一勺的喂她，吃了半碗粥的时候，贝叶书嗫嚅着开口，
“要不你还是，去奶奶那里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后面越说越低，声音小的几乎要听不见了。小贝不是很会在合适的时候说合适的话，她本来是好意的，别人听起来却很容易误会。但是很幸运遇到了祁暮商，祁总聪明又通透，理解她的意思就很容易，知道她不是真心要赶她走，
“你怕感染给我啊？”
贝叶书低着头没说话，祁暮商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她有多需要人陪在身边的。要不然也不会嘴上说着让她下楼住，眼睛都不敢看她。粥又喂了一勺，
“咱是医生，感染途径这种常识就不用我给你科普了吧？之前骨髓捐献的时候不是挺专业的吗？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不淡定了？”
祁暮商淡淡的笑，感觉很放松，就是在闲聊的状态。她的镇定让贝叶书像是有个可以抓住的浮板，惶然无措的心里找到了个能依靠的角落。
一个米粒粘在贝叶书嘴角，祁暮商伸手用拇指给她抹了下来，
“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也不错的，嗯？”
一碗粥不知不觉就吃完了，贝叶书的状态好了一些，祁暮商的陪伴让她觉得安心。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害怕也没有什么用，该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
祁暮商自己简单吃了点东西，收拾好了，就拿了材料过来，蹲在沙发前边帮贝叶书包手。防水胶布、保鲜膜、真空袋，里三层外三层的包，
“一会儿我先帮你洗头发，然后你自己洗澡。记得把手举高，这样就不会进水。你这个和我上次不一样，一定不能沾水，感染了会很麻烦。”
说着抬头看了看贝叶书，“要不我帮你洗澡吧？”
坐在沙发上看她给自己包手的贝叶书闻言，面无表情地瞅着她，抬脚踢了她的小腿一下，动作很轻没用多少力，可是能回应玩笑了说明已经没那么紧绷。祁暮商笑了起来，贝叶书也终于跟着她有了点笑模样。
到了夜里，伤口的痛感格外强烈，加上阻断药的副作用也开始逐渐显露，贝叶书几乎没有睡实，一直辗转反侧。祁暮商隔一会儿就过来看看她，给她喝水，摸她的额头试体温，拍拍她转移她的注意力。后来看她实在难受，干脆就睡在了一边。贝叶书一动她就知道，可以随时照顾。
天快亮的时候贝叶书才终于睡着了一会儿，一夜没有休息好的祁暮商也跟着睡了。入住新家的第一晚就有这么难忘的经历，也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此后经年回忆起来，这个晚上也成为了记忆里难以抹去的一页。
贝叶书醒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窗帘合着，房间里还是很昏暗。伤口已经疼的不那么厉害，只剩麻麻的胀痛。虽然还是不舒服，也没有夜里那么难受了。祁暮商睡在旁边，离她有一点远，却把手伸过来，抓着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睡着了的祁暮商没有那双时刻都在勾人而不自知的眼睛加持，看着比平时要乖顺一些。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睡得很沉。贝叶书侧躺着看她，看着看着心里就想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是很奇妙。这个人从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感觉就有点不一样，到后来初相识的反感，再到现在可以这样亲密地躺在一张床上，中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是之前绝对意料不到的。
甚至还想，再近一点。
贝叶书想去碰碰她，下意识就抬手了，却忘了自己的手还在祁暮商手里抓着，她一动，祁暮商马上就被惊醒。睁眼看到她醒着，一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怎么了？手疼吗？”
人刚睡醒时候的第一反应，是装不出来的，祁暮商的担忧都挂在脸上。凑过来看看贝叶书的手，又往她脸上看，
“还很疼吗？”
贝叶书很轻地笑了笑，“不疼了。”
祁暮商这才松了口气，跪在床上醒醒神，揉了揉眼睛，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贝叶书又摇头，也不知道是不饿还是不想吃。祁暮商没再追着问她，下了床，把贝叶书的被子给她盖好，
“你再躺一会儿，等早餐好了我来叫你。”
早餐是祁总让人送来的，卖相漂亮，看着都会食指大动，才引的贝叶书勉强吃了一点。祁暮商倒是不难为她，不想吃就不吃。但是自己会时不时吃点不同的东西，一会儿削个苹果，一会儿开包饼干。吃的时候就顺手给贝叶书送到嘴边一口，小贝这个时候多数就会张嘴，这样次数多了，摄入的食物倒也能维持基本的身体需求了。
警察过来的时候没有带来好消息，一个疾控中心的人一起来的，说她们的应对很及时，证实了祁暮商的预想。但是也说明了一下之前所有因为职业高危暴露的人，及时服用阻断药之后没有一例感染的先例，让她们不用担心。并且反复叮嘱贝叶书按时足量的服药，一定不能大意。
祁暮商问了一下案情，警察说不仅咬了贝叶书，之前还用别的方法恶意传播过，所以量刑会比较重，能不能活着走出监狱都不一定了。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因为之前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贝叶书还算平静的接受了。
接下来的几天，贝叶书过得尤为辛苦，手上的伤和药的副作用同时考验着她身体的承受力和忍耐力，再加上心理上的压力，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祁暮商一直在身边陪着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才让贝叶书的这场飞来横祸不至于太过悲惨。脆弱的时候有人安慰，难受的时候有人照料，对贝叶书来说这段最艰难的时间，也就慢慢地熬了过去。
一周之后，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药物的副作用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但是检测结果出来之前，医院那边还是要请长假。贝叶书偶尔会去一趟学校的实验室，祁暮商跟个护雏的老母鸡一样不放心，要跟了去等在外面。
被师姐看见了，难免的好奇，
“外面那人是等你的吗？”
“嗯。”
“她是谁啊？”
贝叶书知道以师姐的八卦程度，随便找个说法是糊弄不过去的。说祁暮商是室友也好，老板也好，都不太好解释她为什么会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等的那么心安理得。师姐为人和善，一直都很照顾她，对她也很好，贝叶书想了想，就把前因后果，大概的给师姐说了。
师姐听完了嘴巴张的能装进去一个鸡蛋，
“哎呀我的天，小贝啊，你这姑娘可别犯迷糊，这样的人是咱们能招惹的吗？”
贝叶书看看师姐，没什么话好说，低着头不吭声。
“这不跟之前那个富二代是一样的纨绔子弟吗？你不能因为换了个性别就失去警惕心了啊！”
师姐隔着门上的玻璃往外看了看，坐在那里的祁暮商，只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却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隔壁的小师弟从那路过偷着看她，被她抬眼看回去，把小伙子吓得加快脚步赶紧溜了。
“看着倒真的是漂亮。”师姐有着很接地气的三观，“她人怎么样啊？”
贝叶书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一两句话来评价祁暮商这个人怎么样，按照一般人的评判标准来说，那应该是不怎么样吧。站在客观的角度看的话，优点都是一些肤浅的外在方面，真正触及内心的地方，却是缺点更多一些。
“就是普通人吧，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个说法很克制了，师姐是过来人，当然明白个中原委。真是普通人的话，会带着过来又让坐在外面等的吗？
“那现在，到什么程度了？要官宣了吗？”
“没有。”小贝看了看师姐，没再说下去。
“那你还是三思啊……”师姐算是旁观者清，有点忧心的叹了口气，“这个时代了，同性不同性的，倒不算什么，就怕……”
师姐是知道小贝的性格有点倔的，这个祁暮商看着就不像善类，她担心小贝会被欺负。但是照眼前这情势，恐怕是有点晚，不好抽身了，
“你……喜欢她啊？”
贝叶书看着师姐想了一会儿，抿着唇角，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下章再亲。
易白首